楔子
一千年前,曙光大陸。
當下,白色的冰雪和紫色的濁氣已經肆虐了整個大陸,萬物凋敗,千靈隱匿。從南到北一片狼藉。哀鴻遍野,滿目瘡痍。
蒼炎族和珈藍族以及其他聯盟部落的最後兩百多位戰士們困守在大陸最南端的曙光神殿裏,殿堂的中心是一圈燃燒著的篝火,用的是十來根得兩人才能合抱起來的枯樹幹。整個大殿空曠而寂靜,眾人的背影被火光映射放大,搖曳在他們身後的牆壁上。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起來走動。似乎沉默已經凝滯在這時空裏很久很久。
大殿的另一頭,是通往地下密室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塊巨大的石壁,石壁上雕刻著上古的神諭和曙光先知教化眾人的圖畫。而在那厚厚的石壁下麵的密室裏,是瑟瑟蜷縮著擁抱在一起,期待會有奇跡發生的老弱婦孺們。這些各族僅剩下的人們,避難於此,一麵絕望地在末日來臨之前煎熬著,一麵又痛苦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冀曙光之神能保護他們。
“無論如何,哪怕還有最後一絲希望,也要堅守下去。”大殿裏終於有人發出了聲音。
說話的這個人是曙光先知,蒼炎族的族長,他手拄著一柄烏黑寬闊的大劍,盤坐在眾人中間,目光看著跳躍的火焰,”我知道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們曙光大陸最偉大的戰士,也知道你們此刻內心的痛苦和絕望,現在兵臨城下,舍生族的先鋒部隊已經在我們的蒼炎城外駐紮,明天他們的暗影騎士和冰霜法師就會到達,然後必定會破城而入。那將會是我們的最後生死一搏,我們......已經沒有退路。“
”曙光之神會保佑我們,奇跡一定會發生的!”一個年輕的蒼炎族戰士站起來大聲對大家說到,嘴唇因緊張而略微顫抖著,然後看向先知,用低沉了不少的聲音繼續問到:“您說是吧?先知。”
先知沉默了片刻,白色的鬢發和胡須看上去有些淩亂,隨即他說:“曙光之神是不會拋棄他的子民的,就像你一直以來所向他禱告的那樣,孩子。”
“萬一......我是想說萬一我們敗了呢......先知,神會救我們麼?”年輕的戰士語調有些低沉。
先知沒有立刻回答,他緩慢地站起來,轉過身看著大殿上方的巨石神像。他站起來時那柄大劍碰撞地麵時發出的沉重響聲,回蕩在空間裏,穿過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他開始閉上雙目,冥想著那些年少時長輩們所流傳下來的世世代代的教誨和神諭,回想那些記載在蒼炎史冊裏的古老戰爭,回想著他成為先知後也無數遍告知給那些年輕人的充滿神的奇跡的故事。一百年來,他就是這些子民們的精神支柱,或者說,他就是連接他們和曙光之神的紐帶。過去他總是能帶給他們希望,帶給他們更堅定的信仰。
而此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已經蒼老,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跳動不那麼有力也不那麼篤定。也許是從舍生族吞沒了半個曙光大陸之時開始,也許是從蒼炎族棄城向南部半島退守開始,也或許是......先知背對著眾人,一動也不動,那柄烏黑的劍映襯著紅色火光。
所有的人,這些最後的戰士,都抬起頭望著先知,他們的內心在掙紮,似有懷疑的火焰在體內灼嗜著他們的信仰和意誌,就像殿堂中央這些漸漸變得焦黑的巨大枯木,依舊巨大卻不再生機勃勃。他們期望能得到一個充滿希望且肯定的答案。
而在距離曙光神殿所在的仰天峰三十裏開外的梧桐鎮,一個曾經蒼炎族南部的要塞,舍生族的首領帶著她的幽寒之師已經占領了這裏。現在整個曾經四季如春萬花繁茂的梧桐鎮,已然變成了一座冰凍的幽靈之城,寒冰凍結了蟲魚鳥獸,霜雪覆蓋了綠樹紅牆。空曠的街道上橫陳著死去的抗爭者和逃難者的軀體,幾隊舍生族的狼牙武士正在小鎮的各條街巷裏巡邏穿行。
鎮中心的一處宅院裏,紫攝魄正倚靠在一張象牙長椅上閉目養神,連續數月的征戰讓她有些疲憊,但眼望著最後的勝利在望,她並不想給蒼炎族以及曙光大陸各族留下任何喘息和反擊的機會。千百年來舍生族的夙願就要實現,一統曙光大陸,創造一個全新的舍生天地。一想到這裏,紫攝魄就不禁有些血液沸騰,緊閉的淡紫雙唇也微微向上翹了翹。
“攝魄郡主,先鋒將軍的信令官到了。”門外進來一個女護衛,貼在紫攝魄耳邊低聲道。
紫攝魄緩緩睜開雙目,正身坐了起來,隨即一個虎背熊腰的狼牙武士走了進來,單膝跪倒在她麵前,壓低著嗓子說道:“回報郡主,曙光殘餘戰士和曙光先知都集結在曙光神殿裏,沒有發現新的動向。先鋒將軍已經封鎖了仰天峰山下各條要道。”
“哼,這早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時至今日,蒼炎族也無處可躲。明日便是蒼炎先知和他族群的末日。”
“但我們發現南黎明海的東部有異像。”
“什麼異象?”
“封鎖仰天峰之前,有狼牙耳哨感知到東方海岸大地傳來的震動,先鋒將軍派騎兵哨前去海岸觀測,發現海心深處似乎有不明力量,隱隱觀測到有霞光,但持續片刻後便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