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得府來坐著騾車趕往集市區,駛近集市區附近,密集起來的人群讓騾車隻能原地踏步,何逸君與陳堯谘隻得隨李鬆青下車步行著去往集市。濟南不愧是處處泉水,家家垂柳的賽江南。雖是初冬時節,這裏草木依舊青翠蔥鬱,街邊的垂柳也伸展著長長的枝條,陣陣清爽的微風吹來,帶來混雜著青草氣息的濕潤味;天空是明淨的藍色,白雲像棉絮一樣輕柔。
到了集市邊逛邊看,一眼望去熙來攘往的人群中男子大多隻穿黑、白兩色的衣服。何逸君知道這是因為宋時沒有功名的男子隻能著黑、白兩色服裝,所以她扮成男子也隻能著白衫或者黑色的衣服,不像陳堯谘可以換著顏色來。集市中各行各業的人們也有不同的穿著打扮,一望可知。像是那個戴著有垂帶帽子的中年男子,不是賣藥的就是算命的;香鋪裏在櫃台前掌事則是頭上戴著後麵有披背的帽子。更令人稱奇的是,人群中不但可以看到提著供品要去上香拜佛的婦人,甚至有賣藥的老婦人或是開小飯館的婦人。印象中三寸金蓮、嫋弱扶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弱質在街市中不容易看到。因為北宋年間,由於科舉製度的普遍,當家中男人準備進京趕考的同時,留守家中的婦女們為了“相夫教子”,要獨力擔負家裏的財產收支,不少有能力的都選擇經營自家產業,婦人們的活動範圍不隻限於閨房之內。現在那些綁小腳的,大多隻是一些歌伎伶人,一般女子還無須受此酷刑。盡管南宋程朱理學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但直到宋朝終結都未得到廣泛認可,宋時的婦女不但可以再嫁,還擁有財產繼承權,禮教的束縛也不是很嚴苟。
在集市幾條繁華的主要街麵上,攤販商店林立。比較有名的芙蓉街的溢香糕點、得利燒餅等店鋪,每到糕點出爐時早在一旁等著的人群已排起長隊;不想費這時間的,就到旁邊小店買幾個包子、饅頭,路邊還有許多賣糖蜜棗子、雞鴨鹵味的小販;渴了的,可以去飲子店裏要碗薑****、甘豆湯、紫蘇飲等解解渴,茶水攤還有用藥草熬煮、具有通汗效果的飲子,是挑夫走卒們最喜歡光顧的地方。集市中賣日常用品的名店有鑫泉街張家綢緞莊、劉家成衣店、紅香脂粉鋪等,除了這些,最讓何逸君吃驚的是這裏居然單獨僻有遊樂區!遊樂區裏,聽書樓、雜劇院眾多,來這兒看戲或是聽書,看木偶戲、皮影戲的都有,甚至還有訓練烏龜迭成寶塔,放癩蝦蟆排隊敬禮的“蟲戲”。何逸君來到宋朝四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到熱鬧的市井中遊玩閑逛,走到哪兒都覺著新鮮,隻覺得一雙眼睛都不夠看的了,真恨不得能回現代把數碼相機拿來,將這千年前繁華的集市景象拍下來。
最讓何逸君興奮的是此時的市集已經講究雅俗並趣了,市井之民有他們的熱鬧去處,文人仕紳們也有他們的消遣,那就是逛書店、買古董。
就和現代的北京有琉璃場和潘家園一樣,北宋的濟南城市集中最吸引讀書人的也是賣古董的市集和書市,那些來省城趕考的書生或是任官屆滿的官員們,帶來了家傳書畫古董或是難尋根底的古銅器和殘缺的文字拓片,吸引了大批的名士、大儒來此引經據典、追根溯源。這裏書市也十分發達,宋朝以文治國不僅體現在對文人的優厚待遇方麵,對文化的傳播與流通也投注大量的金錢與人力,建國之初就已經編纂了《太平廣記》、《太平禦覽》等大百科全書,加上木刻雕版的興盛,朝廷國子監印刷局大量編印書籍,使得書籍不再像過去需要手抄,寒門士子同樣能買得起書籍。書籍的普及使得著書立說的人也多了起來,書籍的種類也逐漸多樣化,書市也漸漸成為文人們喜歡光顧的地方。
在李鬆青的陪同下二人把市集大體逛了一圈,何逸君累的雙腿打顫,才想起到現在正事還沒辦呢,忙催著他帶著她和陳堯谘來到賣牲口的集市,想選匹合意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