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隱山以北七百裏處,一個遼闊的平原之上。
一個金發女子,還有一個銀發男子。兩人靜靜站立在平原的最中央,默然不語。
這個前帝國的公主,和李程記憶中的形象沒有太多的不同。數年的時光,她的美麗,更加多上了一層成熟的氣息。而那雙看著李程的美眸,此刻又回到了曾經的柔和。
“很久沒見麵了吧,李程。”神無夜輕聲道。
“是很久了。”
“或許……這是我的錯。”
“什麼你的錯?”
“如果當初我沒有讓你離開煌龍帝國,或許也不至於發展到今天這地步吧。”
“是麼……”李程此刻隻是淡然一笑,“那你這次見我,又是為了什麼?”
“如果我說是為了阻止你,你會怎麼想?”
李程平靜回答:“沒有什麼想法,我是鬥魔帝國的魔帝,而你是要將我討伐的通天帝國統帥。你要阻止我,也是無可厚非的。”
神無夜凝望著李程的紅色雙眸,心中流淌過了無數的情感。對麵的人,曾經是自己最愛的人,可是今天再度麵對他時,兩人卻必須以各自的身份對話。這樣的隔閡,還能夠跨越麼?
神無夜低下了頭:“可以停下來麼,李程?不要繼續錯下去了!”
“事到如今,可不是說停下來,就可以停的。”
“就算我請求你……”神無夜的肩膀開始顫抖。
“……”沉默許久之後,李程最終隻是平靜地說出了兩個字:“抱歉。”
終於對麵的女子隻能是淡然一笑:“我知道,以我的立場沒有請求你理由,我隻是不希望你走到那一步。因為曾經那個叫做李程的人……我依然還是愛著他。”
“知道了,我會替他傳達你的心意。”
神無夜走了過來,捧起李程的麵頰,輕輕地吻了上去。短暫的片刻之後,兩人再度恢複了原來的距離。但是公主臉上的神情,卻再也沒有任何的迷惘。
這淺淺的一吻,埋葬了她對他的所有思念與愛意。
從此刻起,她將會完全以自己的身份,做完後麵應該做的事情!
李程抬起了目光,突然發現四周平坦得一望無際,不禁開口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神無夜沉默了一下,緩緩回答:“星落平原。”
星落……平原?!李程的心髒驟然收縮了一下,然後心中想起了某個人的話語: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千萬不要去星落平原。記住,千萬不要去!
“這裏……是星落平原?!”
李程的腳下,一個巨大得連邊際都看不到的魔法陣,驟然亮起。同時八道虛幻的身影,也浮現在四方天空之上。每個身影的臉上,都渲染上了一層神聖莊嚴的神情。
神無夜緩緩後退,手中射出了漆黑的獨狼劍。金色的發絲,在能量的灌溉之下淩亂地翻飛了起來。
古老的咒文,在八個賢者的口中連續不斷地吟誦出來。隨著咒文的吟誦,李程的身體也逐漸開始顫抖。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強大吸力,正將自己體內的力量飛速抽走。李程頭痛欲裂,四肢軀幹,也跟著生出了無力之感。
“這……是什麼魔法?”
李程的身體在魔法陣之中搖晃了幾下,終於用逆神劍插入地麵,以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是八賢者用於封印魔器的究極魔法,神之製裁。”
“封印……魔器?!”
李程的雙眼湧出了猙獰,身體顫抖著想要爆發出體內的力量。但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控製,力量正在快速離他而去,而那雙紅色的眼睛,紅光也開始漸漸變淡。
看著李程痛苦的神情,神無夜終於是心中不忍,叫道:“放棄那把劍吧,李程!隻要你不再是魔器的主人,這個魔法就不會對你生效了!”
可是,李程竟然仍舊是緊緊握著逆神劍,吃力地笑道:“放棄這力量的話,我和死去還有什麼分別!”
八賢者的喝聲自天空之上傳來:“孩子,獲得了魔器的人,叫他放棄是根本不可能的,別再對他抱有希望了。.用神之製裁將其徹底抹消,才是救贖他的最好辦法!”
“嗬嗬嗬……一點沒錯,與其勸本帝放棄,倒不如現在就和本帝分個勝負!”
李程突然直立起了身體,體內的鬥氣,在他強烈的意誌之下咆哮而出,猶如萬丈巨浪一般衝射蒼穹。八賢者臉色劇變,大喝道:“小心!”
……
聖堂之內,三個年輕的身影僵直地倒在地上,兵器也滾落到了一旁。他們並沒有死亡,隻是身體的負擔,已經讓他們難以動彈。
魔女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目光俯視著前麵的三人,猶如在宣告自己的完勝。
“這魔女……好強。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小芙用力抬頭看了一眼美麗的魔女,心中苦澀地說道。
三具身體寂靜了一會,終於有一具嬌軀顫抖著伸出了手臂,然後用肘部支撐著,朝零慢慢爬了過去,身體在地麵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音。
來到零的腳邊,劉思思抬起了麵龐,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零,我求求你,放過李程吧,讓李程回頭吧。否則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
零看著腳下那張帶著淚水的美麗臉龐,眼中卻是沒有露出半分的憐憫:“我沒有控製他,是他自己選擇這條路的。”
“嗚嗚……如果是這樣,請你快去星落平原救他啊!我請求你,零!李程現在在星落平原,八賢者會用神之製裁殺掉他啊!”
零凝望了劉思思片刻,淡然道:“我說過會給他兩天的時間,在此之前,我是不會違背承諾的。”
劉思思哭叫道:“兩天後……李程會死的!你真的想看到李程死掉才甘心嗎!”
零仍舊是不帶感情地道:“我說了,兩天。”
……
星落平原之上,銀發和金發,兩個身影已然在猛烈交火!
每每發出“鏘鐺”巨響,便是一黑一紅,兩把沉重的劍猛烈地對抗在一起!李程已經無法再使用任何魔器的力量,雙方完全是憑借自身的精湛劍術,在全力拚殺!
可是李程的全力,在八賢者看來隻是最後的困獸之鬥。近千年來,沒有任何一個魔器持有者能從“神之製裁”中逃脫。盡管李程的頑強毅力讓八賢者感到震驚,但是他們也清楚,最多到明日,這個魔器持有者必定會倒下。
沉重如山的逆神劍,和快若閃電的獨狼劍,在交錯中發出響徹蒼穹的金屬長吟聲。這連續不斷的聲音,一直從夜晚持續到黎明。破曉的時刻來臨,李程終於在無數個回合後將神無夜擊落在地。而李程的身體,也已經在魔法陣的消耗中無比虛弱。
最後,李程麵色蒼白地拖著逆神劍,搖搖晃晃地來到神無夜的麵前。
“放棄吧,李程。”望著李程那蒼白的嘴唇,躺在地上的神無夜隻是緩緩搖了搖頭。
李程抬頭看向天空,在蒼穹的最高處,一把白色光芒彙聚成的巨劍,已經完全成型。而那巨大的劍尖,仿佛正是對準了自己。
李程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巨劍之中的恐怖魔力——那便是能夠幾度將魔器封印的究極力量。就算是全盛狀態的他,也沒有信心能在這巨劍的一擊之下活命,更不用說現在自己已經如此虛弱。
“好像誰跟我說過,絕對不要來星落平原,可是……我卻還是來了。”李程仰起麵龐,聲音幾乎是細不可聞,“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終於,李程抬起了逆神劍,朝著神無夜的胸口刺了下去。即使已經使用不出任何的鬥氣,可是這一刺的力量,也足以下麵的人喪命。
“小心!”八賢者陡然大喝出聲。
可是神無夜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驚恐,而是流出了一股悲傷。就在電光火石間,她輕而易舉地錯開了李程的一劍,然後將獨狼劍閃電般刺入了李程的心窩。
“噗哧!”
帶著鮮血的劍尖,從李程的背後穿出,李程的動作,也立刻僵硬了下來。
終於,這個統治了全大陸的帝王,在八賢者的注視下轟然倒地。銀色的發絲,淩亂地鋪在了地上。
神無夜驚訝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獨狼劍,似乎未曾料到,這一劍,李程竟然沒有避開!是他太虛弱了,還是真的已經選擇了放棄?
“蘇……李程……”神無夜扶起了李程的身體,清晰地感覺到李程的體溫正如同潮水一樣快速退去。
李程的蒼白嘴唇蠕動了一下,淡然一笑:“終於……結束了……”
神無夜默默點頭:“是的,能讓你停下這場罪過,或許就是我對你的最後幫助吧。”
“……好好治理吧,這新的國家……”
這細微的聲音,讓神無夜的表情瞬間凝固:“你說什麼!”
“我已經跟這個大陸定下了契約,擊敗我的人,將成為鬥魔帝國的新君主。契約一旦成立,就無法違抗。而我也深信,你會是一個受人愛戴的明君。”
“你……你是故意這樣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