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的這句話徹底地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我走到石頭麵前,上麵的觸須已經所剩無幾了,那些緩緩移動的東西就像雨天搬家的螞蟻。它們成群結隊地往另一個“家”裏麵趕,我不敢接近它們,隻得站在一邊看著。
我原以為自己會大哭一場或者是大鬧一場,可是什麼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我站在十步開外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那具骸骨,麵無表情。
忽然,小孟詫異地“咦”了一聲。我回頭去問:“怎麼……”
我呆住了。我看到了什麼?
一棵斷掉了的大樹。這不稀奇,稀奇的是這棵樹正站在我的麵前。不錯,它站在我的麵前,像一座塔一樣筆直地立在懸崖邊上,牽在它和石頭之間的絲線已經脫落了,悠悠忽忽地飄到了地麵上。此刻它就“站”在我們麵前,像人一樣注視著我們。
我記得,當我轉身走向石頭之前,這棵樹分明是倒在地上的!
而原本立在我麵前的大石頭也在那些絲線脫落的瞬間化成了一堆粉末,屍骸也是,被小孟推出去的另一半石頭也是,就連我們從屍骸身上拿出來的那些草紙都是。仿佛所有和它相關的東西都在它離去的一瞬間化成了一捧塵土。
沒有風,塵土飛揚不起來,它們原是各有形態,現在都成了一堆灰擺在地上。如果我伸一隻腳出去,踏一下,或許還會在上麵印一個腳印。
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所經之處,毫跡不留。
這,才是真正的殺手。
而這時,女人樹也開始起了變化。原本細長的樹幹慢慢地變粗,像吃胖了的女人。在它的樹幹中間偏上一點的地方,一條細長的裂縫龜裂開來,它漸漸地變大,像一個大張了嘴巴的怪物。但是並不是那種人見人怕的血盆大口,它的“嘴巴”裏麵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血,沒有牙,更沒有舌頭。我隻看到裂縫裏麵漆黑一片,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棵樹現在像一個發福的胖女人一樣站在我們麵前,它還是倒立著。上麵的樹葉原本已經被小孟割得隻剩下很短的一截了,現在它忽然向樹身裏麵縮去,就好像是從外麵倒著長進身體裏麵一樣。
我不知道現在這棵樹還會不會痛,我隻覺得自己全身發麻,不是痛,是麻,就像頭皮炸開一樣的感覺。
“你怕不怕?”小孟問我。
“怕。”我很誠實地回答他。
“那還等什麼?”小孟慢慢地靠近我,他悄悄地拉住我的手,大喊一聲:“跑啊!”
我隻感覺到一股力道將我一扯我就已經開始狂奔起來。
我聽到身後有一聲巨響,像是有很大的東西轟然倒塌,我側過頭去看了一眼,隻見那棵樹又躺回到了地上,並且向著我們的方向滾了過來。
它知道我們的存在!
它想吃掉我們?!
我忽然想起了石頭裏的屍骸。或許,這種生物在搬完家過後就必須得吃下一些東西才能夠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