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溪捂著被戳的通紅的額頭眼圈紅紅,分不清是感動的還是痛的。姨母一心為她著想,可是,她打聽以前的事不單單是為了照顧母親生前伺候的人,更是為了查證母親的死因。
而這個理由,現在怎麼看都不適合說出來。
姨母她畢竟是懷寧侯夫人,如果告訴了她,以她跟母親的情誼勢必會忍不住插手。
堂堂懷寧侯夫人插手別家後院內宅,一旦被人知道,姨母的誥命夫人還要不要了?
馬車裏的對話以沐清溪被教訓了一通而告終,杜欣把人送到安遠侯府後離開。沐清溪回到清輝院,一進院子就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錦繡迎上來,神色擔憂,她來不及問就見紫蝶走了出來。
沐清溪看到她就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走之前留的借口並不高明,更沒想到花會上多加了一場論辯,原本一天的行程變成了兩天。晚間沒去雙鶴堂定省,但凡老夫人問起,清輝院裏就遮掩不住。
看過客兒,交代了錦繡幾句,沐清溪就跟著紫蝶來到了雙鶴堂。出乎她意料的,屋外竟然還站著徐嬤嬤和梧桐兩個。
徐氏也在?
進了屋子沐清溪才發現,不止徐氏在,沐清菀也在。老夫人坐在上首,臉色極差,徐氏和沐清菀則麵帶憂色,好像是在擔心她?
沐清溪按下心中疑惑,走過去行禮問安,老夫人沒叫起,她便隻好端著禮節。
屋子裏靜得很,沐清溪開始思索眼前的局麵。明華公主隻留宿了一部分人,這部分人卻不包括徐氏和沐清菀。所以,昨日論辯結束以後徐氏就帶著沐清菀離開了,沐清溪沒有去送。對方擺明了厭惡她,她便也懶得做麵上功夫。
那麼,是徐氏和沐清菀回來說了什麼?
她仔細思考自己的作為,除了接她的人是姨母這一項以外,其他的她自問無愧於心。
偏偏姨母是最能被徐氏拿來做文章的……
沐清溪的餘光瞥見紫葉為老夫人添了三次茶。
應該有一刻鍾了吧?
沐清溪開始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記憶裏老夫人很喜歡這樣給人立規矩,把你叫來,什麼也不說,等你行了禮也不叫起,就讓你在那端著。若是端不住摔了,就是不敬,就更有理由處罰了。
這法子徐氏挨過,三嬸受過,就連母親都沒逃過。以前她年紀小,從來沒體會過,沒想到今兒竟然也碰上一遭。
不過,滋味實在是不太好。
雙腿越來越無力,已經開始微微發抖,沐清溪心下苦笑,再過一會兒,不必老夫人叫起,她也起不來了。
這算什麼?老夫人總是這樣自以為是,不問青紅皂白就來罰她,她跟自家姨母親近有什麼錯?
沐清菀興致勃勃地跟身邊的小丫鬟笑鬧,一開始聲音還壓得低低的,過了一會兒見老夫人闔上眼不愛管,膽子大起來,笑鬧聲也高了。
她看著沐清溪端著禮節站在那,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就是這小賤人,害她在郡主麵前出醜,被郡主殿下厭棄,一定是她教唆的郡主殿下把她趕出別苑,否則,沐家三個女孩兒,怎麼沐若馨和沐清溪好好的住下,就她被趕回了家!
一定是沐清溪搞的鬼!
還是娘聰明,猜到沐清溪肯定是瞞著祖母出去的。祖母最討厭杜家那群人,尤其是那個懷寧侯夫人,沐清溪竟然明知故犯,祖母肯定饒不了她!
“這個桃粉色最好看,襯得大小姐人比花嬌。”
沐清菀正在挑顏色染指甲,“這顏色太嫩太淡,不夠鮮豔。”
“那就用這個石榴紅的,明豔又亮眼。”
“這個是不錯,快給我染來看看。”沐清菀不知想到了什麼雙頰緋紅。
時間一點點過去,老夫人依舊老神在在的樣子,間或與徐氏交談一句,餘光無半點落在沐清溪身上,仿佛屋子裏根本就沒有這麼個人。
比起斥責和質問,這樣徹底的無視才更叫人難堪。
沐清溪長出口氣,忽然間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好笑。為了賭一口氣,她死撐著端在這想證明自己沒錯。
可事實上,在已經認定了她有罪的人眼中,這些都是她該受的,誰叫她明知故犯?
真是蠢到家了。
她沒錯,她不該承受這些,更不願站在這裏像個笑話一樣被人圍觀賞玩。
尤其,那看客是她前世今生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