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出臥房後,房間內變得安靜下來。佐婉婉倒在大床上,依舊把厚厚的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臉上嵌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她的眼神是清澈晶亮的,即便是病中,也不見一絲渾濁。
“醫生說掛完輸液很快就會退燒。你乖乖睡一會兒,我在這裏守著你。”韓玨在她床邊坐下來,身上仍穿著筆挺的西裝,隻是剛剛那樣的一番折騰,看起來有些褶皺。
他伸出手掌,握住她冰涼的手,因為她的手背上還插著輸液針頭,所以他不敢握的太用力。
佐婉婉輕輕的眨動著睫毛,看著輸液瓶中冰涼的液體一滴滴落下,順著輸液管流入血管裏。輸液是冷的,然而,韓玨溫熱的手掌按在輸液管的末端,用他的體溫溫暖著,她便也不覺得冷了。
“怎麼不睡?不是說累了嗎?”韓玨見她一直睜著眼睛,略有些無奈的問道。
佐婉婉的目光緩緩的從輸液瓶轉移到韓玨的身上,遲疑片刻後,才低啞的回答,“心累,睡多久也無濟於事。”
韓玨聽罷,若有似無的輕歎了一聲。一時間,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是哭是痛。“你啊,有顆玻璃心,還偏又裝的太多,超負荷當然會累。婉婉婉婉,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去想,都交給我就好了。”
佐婉婉愣愣的看著他,沉默不語,目光又變得渙散不清了。她知道,韓玨的肩膀很寬闊。可是,她已經不敢確定,躲在他的臂彎裏,是不是真的能夠擋風遮雨。
“睡不著嗎?那我們聊聊好不好?”韓玨低俯下身,牽起她另一隻沒有掛著輸液的手,溫柔的用側臉貼住她冰涼的掌心。
佐婉婉淡漠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沙啞的聲音淡的幾乎沒有任何的溫度,“你想聊什麼?”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話題可聊呢?佐婉婉想不到。
韓玨溫溫的牽動了下唇角,問道,“說說你今天為什麼會淋雨?心情不好嗎?”
“你以為我是故意的?”佐婉婉略微嘲弄的笑。
“我希望不是。”韓玨回答,認真的神色沒有一絲玩味。
“真的不是。”佐婉婉再次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韓玨點頭,輕歎,手掌輕輕的撫過她的額頭與臉頰,“有什麼事一定要親自出門去辦呢?家裏不是有李嫂嗎?”
佐婉婉眼底溢開一層淡淡的冷嘲,插著輸液的手掌下意識的抓住身下的被單,大概因為動作過大,針頭移位,傳來一陣的刺痛。
“李嫂可以做很多事,可是,她不能幫我的孩子報仇。”
“婉婉婉婉!”韓玨眸色突然一沉。
佐婉婉看著他,不溫不火的笑著。“你緊張什麼,我不會傻到去找孟舒怡拚命。我隻是找了一個願意幫我收集證據的私家偵探。”
“你,都知道了?”韓玨握著她手的力道越來越重,眸色也漸染漸深。
“是啊。可是,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如果這隻是一個單純的意外而已,我心裏或許還會好過一點。”佐婉婉的聲音依舊很平靜,而眼中卻不停的晃動著疼痛的淚光。
如果,沒有韓玨的謊言,沒有王嵐的出賣,沒有孟舒怡的喪心病狂,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韓玨知道她心裏有多疼,因為,他的疼絕不會比她更少。他繞開插在她手背上的那根輸液管,小心翼翼的把她仍在發熱的身體緊摟進懷裏。唇用力的吻在她額頭上。試圖安慰,卻又無法安慰。
“今天傍晚的時候孟舒怡已經被拘留了。佐婉婉,我說過,你的心太小,裝不下太多的東西。所以,一切都讓我來承擔。”
佐婉婉抬眸,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她完全沒想到韓玨會把孟舒怡送進監獄。“你舍得?”
韓玨一雙深眸盯著她,神情多了一絲無奈。‘舍得’這個詞,用的真是太不恰當。
“本來不想做到這種地步,但身為丈夫和父親,我要給你和孩子一個交代。”韓玨說話間,低頭吻了吻她的手,仍帶著深深的無奈與疼惜。“現在,願意相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