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由耳朵到全身,沈清秋的肌膚在一寸寸地變冷。此刻,若是有人恰好遇見了她,想必,也會感到陣陣寒意吧。
“嗬嗬,小姑娘,到底是誰派你來的,說不說,恩?”果然,春姑的未歸是個不好的信號,沈清秋沒有猜錯。黑痣男人是有幾分厲害的,沈清秋在怪罪自己。明明知道春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又何必交給她呢?當真是覺得自己的弟弟沈清宴的命便比一個丫頭的性命值錢了是嗎?
沈清秋啊沈清秋,你為何會這樣?如此,不是與那些虐待庶出子弟的人一模一樣了嗎?沈清秋仿佛突然醒來,原來這就是太子給她故人之感的原因。其實,曾經的她,曾經的沈清秋,不就是個不在意身份地位的人嗎?
她會對丈夫笑,會對處處欺壓她的李氏笑,同樣會對街邊的乞丐微笑。原來,曾經的她與太子竟是這樣像的。
沈清秋甩甩腦袋,她要彌補。害她之人,不得好命,然而護她之人,也沒有理由枉死!這一刻,沈清秋的眼神無比堅定,充滿力量。
裏麵的聲音再次傳來。
“小姑娘,你看著烙鐵如何?燒的紅紅的,多好看,多鮮豔啊,你看,是不是?”
“哎呀,瞧你的發髻,應該是個小丫鬟吧,一定不是自己跟蹤我的,對不對。來吧,告訴我,是誰指使的?否則,這個“奴”字,可要跟著你一輩子咯!還沒嫁人吧,好好想想,若是烙下印記,就是一生了,夫婿可不會喜歡哦!”
黑痣男人似乎對此頗有興趣,拿著烙鐵於春姑周圍晃蕩。看著春姑的反應,發出無比尖利刺耳的、享受的笑聲。
沈清秋雖不能看見,卻也能夠感受到春姑戰栗不止的身子,以及她極度恐懼的樣子。
“你,你,你離我遠點。啊,啊!”
春姑受不了了,自喉嚨處傳出的沙啞的呻吟重重地灼傷了沈清秋。
“小姑娘,我勸你還是早些說出來。否則,待到沈清蓮沈大小姐來了,也就用不上你開口了。知道嗎?那時,可是好幾倍的痛苦哦?”
春姑依舊一言不發。黑痣男人終於失去了興致,表情變得怒不可遏,仿佛下一秒就會幹脆地將春姑殺掉。
“啊!”
“砰!”
“小姐!”
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春姑似乎已經力竭了,剛剛叫出小姐兩個字,便暈了過去。
沈清秋卻不敢過多耽誤,她不會武功,這一下全是仗著偷襲以及時機把控的準確。否則,恐難想象,說不定,就是她也……
所以,趁著黑痣男人尚未清醒,沈清秋拚命消耗著全身的力氣。勢要將春姑帶走。然而想象的永遠比現實落實簡單,宮裏來的大夫全做了隨行醫。也就是說,圍場之外,是無人可以醫治春姑的。然而,入圍場,卻又意味著太多的變故。
且不說場內野獸碰上了會如何,倘若一直找不到皇上的隊伍呢?如此,時間太久,春姑又當如何呢?
這些都是必須考慮的問題,但是沈清秋並未多想。
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圍場是必須要入的!
畢竟,黑痣男人與沈清蓮皆是大隱患。沈清秋過去對此十分自信,可是,如今帶著受傷的春姑,她就不敢太自信了。
何況,李氏的陰謀、三皇子的陰謀,她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點。若是進了圍場,不一定就會吃虧。
如此,打定主意。沈清秋便趁把守之人不備溜了進去,她用民間捆牛的厚皮繩將春姑綁在自己肩上,便於行走。
似曾相識的場景,有些記憶便鋪天蓋地地浮現出來。杜姨娘曾經說過,春姑比沈清秋大了幾歲。早年家裏發大水,流落京城,被杜姨娘救了留在身邊。而春姑一直將這份恩情記在心中,想來,那時她也不過就是小小的個子,卻能把更加小小的沈清秋背在背上。
如今,顛倒位置,似乎也別有一番情懷。
沈清秋淡淡地笑著,沒想到,自己竟然鍛造出了一種於苦難中鎮靜自若的泰然與安定。或許,這就是經曆的作用吧。
就這樣,沈清秋馱著春姑。踏入了群山。一座一座,總要去試試的,也許,就是下個拐角了呢?
隻是,她沒有想到。有些東西,可以來得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