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可比這殘酷多了,”黑袍人從後走出,“傷者遍地,死者填勾,這些人比士兵可幸運多了,而奴隸甘願苟活,你又為什麼要為他們心疼,心懷憐憫很重要,但憐憫過頭,難道走路還要看清地上有沒有螞蟻?”
“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貝茵怒聲說,“倘若你妻女成奴隸了,你還會這樣說?”
“道理是不變得,”黑袍人語氣平和,“我說的是事實,如果真是那種情況,隻能說明我已經死了,我不死去的話,屬於我的,就是我的,誰也奪不走。當然殿下假設一點也不準確,我並沒有妻女。”
那個沙民站在前處引著眾人,目光時不時朝這邊瞥來,淩羽明白,軍中大多都穿帶有鐵甲片的軍靴,聲音低沉,而貝茵依舊是女士高跟筒靴,落地那一聲清脆已經暴露了她是女人的身份。
他鬆開貝茵手臂,跟著黑袍人朝木帳走去。
雖說是木帳,卻是一副木製宮殿的格局,高聳的木門宛如城門般巨大,站在前麵,兩側看不到盡頭,朱紅的樹木整齊排列成牆,顆與顆之間又留著縫隙,縫隙不大不小,沙礫可入,昆蟲可入,月光可入,野獸與人不可入,隻是月光投不進去,屋內發出耀眼的火光,整個木帳仿佛被點燃一般,又像是冰雪雕刻的燈籠,有幻夢般美麗。
愈盡幻夢越清晰,直到俗世的糜頹之風擊破最後一層,歌聲被喧鬧淹沒,像是嘈雜的集市,又像是熱鬧的酒館,隻是很快,幻夢般的景象又一次出現,嘈鬧聲消失,悠揚的歌樂奏起,夾雜著富有韻律的腳步聲。
門開了,耶亞克的身影被光芒照亮,他有些愣神,還以為來錯了地方呢。
淩羽也有些詫異,帳內綠草如茵,中間豎起一個大火盆,火焰熊熊燃燒,四周擺放著紅骨木製成的小桌,衣著華麗的沙民盤腿坐在後麵,沙尾纏繞在手臂上,皮膚深暗,紫色的眼睛窄小,身材低矮卻十分健壯,而與這些算不上醜陋卻又另類的沙民男性相比,一旁的女性就顯得十分動人,雖然皮膚有些幹枯,卻依舊白皙,長發垂腰,因為是跪著的緣故,落在綠草之上,隻插著一根木發簪盤發,顯得無比自然,穿著寬鬆的紗裙,顏色多是純白和深黑,但與男沙民完全不同的表情,像是無神的木偶,連眼睛都不會動。
原因也不難猜出,因為這是人類,而不是沙蠻,既沒有沙尾也沒有紫色的眼睛。
那個沙民引著眾人朝裏走去,經過一個又一個沙民長桌,有些女人會機械的抬起頭盯著他們,但更多的是一動不動。繞過火架後,眾人停在了一處石階前,石階並不高,長階上是一個石座,就和之前的沙民遺跡裏類似,石椅椅背上刻著展開雙翼的鷹的形狀,鷹頭雕刻了出來,將一個沙民護在其中,和沙民類似的身形卻與沙民完全不同的裝束,如祭祀般的黑色長袍,袍身和袍秀繪製著土色紋路,布滿傷疤的胸口裸露,脖子裏掛著一顆鷹的頭骨,手臂有金色護腕。
沙民之主走出蒼鷹王座,讓淩羽有些意外的是,這個沙民之主,與其說是沙民,更像是人類,身材高大挺拔,雖然趕不上蘇亞雷斯,卻比耶亞克還要壯碩,臉上算不上英俊,卻也堅毅滄桑的麵孔,除了紫色雙眼和纏繞在手臂上的沙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