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帶著惠兒的道歉詞,很不好意思地交給蔡毓榮,蔡毓榮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手絕美的“漢隸”。如果一個人用草書給你道歉,那一定不太真誠,如果他(她)用楷書,那就算是正式向你道歉了,一般不會用隸書。為什麼?很簡單,隸書是漢字中最莊重的字體,講究橫長直短、蠶頭雁尾、一波三折,架體結構平、整、工、精、巧,參見蔡邕和曹操的手筆就知道。
惠兒的誠心是夠了,可她寫了什麼呢?我們一起看看吧。
“蛤蟆井底鳴無忌,星子天盤。無意漫謾,宰相胸中走大船。
“桃花慚怍音絲亂,責口難言。但願君旋,一曲琵琶指上彈。”
這還是那《羅敷媚》的格律,上下兩片:⊙平⊙仄平平仄,⊙仄平平(韻)。⊙仄平平(韻),⊙仄平平⊙仄平(韻)。她用了三個韻部:盤、謾、彈,用的【平聲】十四寒;船、旋,用的是【平聲】一先;言,用的是【平聲】十三元(半)元文韻。在詞的正韻裏可歸為一部,十三元(半)元文韻、十四寒、十五刪、一先,通用。這顯示了惠兒深厚嫻熟的韻律功底,全詞格律挑不出一點瑕疵。
那藝術造詣方麵呢?可以說見過男的向女的道歉的,也見過女的向男的道歉的,但道歉的詩詞還真不多,更別說寫得如此精妙的詩篇了。上片“蛤蟆井底鳴無忌,星子天盤。”說的是小解縉戲宰相的故事,解縉小時候恃才輕狂,所以宰相想給他上上課。其中就有兩幅對子,一是宰相笑解縉“井底蛤蟆青間綠”,當時解縉小朋友穿著綠衣裳,而解縉馬上反羞辱穿著紅袍的宰相,“盤中螃蟹白映紅。”這個解縉居然罵宰相是死螃蟹,但宰相寬宏大量,並沒有怪罪,反而又出一對,“天做棋盤星做子,誰人敢下?”解縉毫不示弱地說,“地作琵琶路作弦,哪個能彈?”;從上片的語境來看像是給蔡毓榮的老爹道歉,因為蔡士英是一品大員,就是宰相。可第二片畫意一轉,活脫脫一個小女子的形象,她說:“我再在桃樹下彈琴覺得很羞愧,心比桃花亂,時時誤拂弦,本想當麵向你道歉,卻恨自己開不了口,希望君回來的時候聽我一曲‘琵琶語’。”
你說,蔡毓榮接到這樣一首道歉詞,他還有什麼氣?之前受的羞辱那都是值得的。蔡毓榮寶貝地把紅箋揣進了兜裏。
明珠和蔡毓榮去了福建,沒人管束,成德他們又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了。
對,成德他們,應該說領頭的是納喇惠兒,其實真實的惠兒並不像在蔡毓榮麵前表現的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三步不出閨房,你想,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三步不出閨房,隻在閫中填詞弄曲,不與當世文人交流切磋的大家閨秀,怎麼可能有她那樣的才華?
他們經常偷偷去一個叫“秋水軒”的地方。這個秋水軒是個高級文化娛樂場所,據說幕後老板是索額圖。自從鼇拜倒了後,明珠和索額圖是躥升最快的兩個,也是水火不容的兩個。
這個“秋水軒”有亭台樓閣,也有歌舞水榭,還有遊廊畫舫,可以說是各路才子雅集的天堂,當然才女也可以來,但是須穿男裝以符合這裏的氛圍。女孩子穿男裝,一眼就能認得出來,所以才子們經常是找妹妹聯句,當然也有打起來的時候,就上鬥詩台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