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北索性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了下來。
嗯,這石桌他以後估計也沒機會坐了,剛才謝橘年已經發話了,等下就會將它移出去,換成竹藤椅。
有小丫鬟麻利上了茶。
沈易北喝了兩盅茶,這才見著謝橘年心滿意足坐了下來,那采買花草的婆子粗使婆子著小廝下去了,估摸著這玲瓏裏頭還有的忙了。
沈易北這才淡淡看向她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大哥過年之前就要回京,你和你姐姐那個時候也要回東陽伯府了,何必這般折騰了?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芙蓉園裏頭種的墨菊也不錯,到了秋天墨菊全開了,也是一副美景……”
去年宋雲瑤還和他一起來這玲瓏閣賞過菊花了。
謝橘年瞪大了那一汪水靈靈的大眼睛,道:“可是我不喜歡墨菊啊!就算是隻住半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些東西勉強不來的,連一天,不,半天都忍不了,所以要將它們都挪走,這就和侯爺不喜歡我是一個道理一樣!”
沈易北臉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隻是他不得不承認謝橘年說的好像也沒錯,“但這樣未免太折騰了些……”
謝橘年接過丫鬟呈上來的桂圓紅棗奶茶,笑著道:“那我敢問侯爺一句,什麼又叫做折騰了?我倒是不知道什麼叫做折騰,隻知道現在我做這些事的時候心裏是高興的,等著以後看到那葡萄藤和海棠花的時候,心裏更高興,這樣就夠了,至於折不折騰,我不在乎,再說了,這人生不就是要折騰嗎?要是不折騰了,這日子也就沒勁兒了!”
說著,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易北道:“我知道侯爺在想些什麼,無非是在想如今我折騰的不是東陽伯府的丫鬟婆子是不是?原先我倒是想折騰,可也得有人任我折騰才是,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我才不會放過了。”
“自然要自己怎麼開心怎麼來,這人一輩子短的很,活的高興痛快才最重要!”
沈易北隻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是和謝橘年一起長大的,就算是從小不大喜歡謝橘年,可還是不能否認,謝橘年是個極好看的姑娘。
這男人啊,對好看的姑娘總是會多留意幾分的,更何況,這謝橘年從小到大做的事兒,他也沒少聽說。
他下意識覺得眼前這個人不是謝橘年。
隻是眼睛還是一樣的眼睛,大大的,水靈靈的,好像會笑似的,她身上穿的還是平日裏最愛穿的紅衣裳,不過由當初的胭脂紅變成了如今的藕紅色,容貌也一是一模一樣的……
謝橘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道:“侯爺在看什麼?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沒什麼!”沈易北輕輕咳嗽了一聲,隻道:“我隻是在想,這世上有沒有容貌一模一樣,但卻不是同一個人的情況出現!”
這下子,尷尬的就變成謝橘年了,她隻覺得是不是沈易北看出什麼來了。
可轉而一想,這種事情就算是她拿著喇叭對人四處嚷嚷,估計都沒人相信,“侯爺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了?是不是現在的我變得不一樣了?”
沈易北微微點了點頭。
謝橘年笑著道:“這人嘛,都是要成長的,隻是有些人懂事的早,有的人懂事的晚,當初被老夫人那一頓板子打下去,我幾乎半條命都沒了,當然要好好思索下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了,要學的聰明一些才能活的長久!”
沈易北道:“我是聽人說起過這件事的,若是一個人經曆過大起大落,整個人變得和之前變得不太一樣,也是極有可能的,隻是你這變化太大了些,難道是老夫人的那頓板子要你長了記性?”
謝橘年白了他一眼,“侯爺這話說的太輕鬆了些,是不是侯爺覺得不過是一頓板子,沒太大的事兒?隻是那板子要是落在侯爺身上,侯爺就知道,疼得很,那一頓板子恨不得要了我半條命,我不長記性也不行啊?”
說著,她更是意有所指道:“吃一塹長一智,不僅是我,估計這長寧侯上下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
經曆過上次那夜的對酒當歌之後,沈易北倒是有些喜歡和謝橘年說話了,“哦?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謝橘年又喝了一口茶盅裏的桂圓紅棗奶茶,隻覺得這有權有勢就是好啊,如今這奶茶裏麵用的料都是最好的,一喝下去,隻覺得美味無比,“我是說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會長記性的,像我,被老夫人打了一頓板子,就不敢再對侯爺有什麼心思了,像鄒姨娘,明明懷有了身孕,可見著侯爺還是如此冷漠,以後對侯爺也不會抱有什麼希望了。”
說著,她更是沉吟道:“至於夫人,見著鄒姨娘懷有了身孕,也不會再這般自作聰明斷了姨娘的避子湯了……”
頓時,沈易北的臉色隻能用“難看”這兩個字來形容了,“你怎麼敢……”
“我怎麼敢說這樣的話?”謝橘年笑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我有什麼不敢的?侯爺可不要忘了,如今我是東陽伯府的姑娘,是侯爺的表妹,又不是長寧侯府的丫鬟,難道還怕說錯了什麼話,侯爺責罰我媽?我可不怕!”
“再說了,這難道不是實話嗎?這世上多得是陳世美,既然你當了陳世美,難道還巴不得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對你忠貞不二?哪有這麼好的事啊!侯爺,要知道,忠言逆耳啊!”
這下子,沈易北的臉色可謂是難看如鍋底了。
陳世美?
謝橘年這是將他比作了陳世美?
這還真是沒錯,謝橘年還真的是這麼想的,若沈易北一直對宋雲瑤百依百順,亦或者見著鄒姨娘懷有身孕憐惜兩分,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多少還能有些好感,隻是如今……嘖嘖,還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