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玉京,遠郊,是夜。
一人身著凝重玄袍,幾與夜色相融。他徑行而過,身後留下幾點朱紅,是血。
時值仲夏,郊外的草木尤其繁茂,雖無蘭薰桂馥,但那凝神草卻長了遍地,清涼的藥性混於夜際,使這空氣也清爽許多。那人的血滴在草木間,卻旋即消逝無蹤,這是一種防人追蹤的手段,受傷流下的血會變成靈氣回哺天地,於是這夜際風闌愈發怡人,風中還隱著一絲微膩的腥氣。
或許是寧神草的味道太過好聞,那人摘下玄袍的兜帽,露出其下清麗的容顏。男人的臉當然不能稱作清麗,所以她自然是個女子,黑發散成墨雲,微揚螓首,眸映星辰,自然很好看。
她駐足,從袖間取出一個檀木盒子,盒中有殷紅的粉末,是胭脂,也是創藥。她將粉末塗在傷處,痛感讓她秀眉微顰,仍是好看。而後又將粉末搽在臉上,讓蒼白的臉頰微染上嫣紅血氣,於是愈發好看。
分花拂柳,她來到一座院門前,推開,果不其然,門後立著一名少年。
“你自己去了?”少年穿著素色衣衫,顏色有幾分嚴厲,幾分關切。於是她笑了起來,笑得有幾分歉意,幾分欣喜。
少年拉上院門,提上一盞燈,待她將玄袍脫下,便即刻拉上她的衣衫,露出她光潔的小腹,於是她那塗過胭脂的臉愈加紅豔。
少女那纖瘦的腹部印上一個五指的血印,指末有五個血洞,不似人掌形狀,這是龍爪。人類國都玉京自然沒有龍類肆虐,所以這掌應是出自雲家之手。
風從虎,雲從龍。雲家有一門鎮族秘技,叫雲龍爪。
“從傷勢來看,施掌人應是凝神境,雲龍掌勁大約有三重天的境地,而凝神後期你大概是打不過的,那麼那人便是初期或中期的實力……”少年喃喃著,忽然抬起頭來,問道:“你去找了雲瀾波?”
她點了點頭。
“殺了?”
她又搖了搖頭,感受到少年的手依然停留在她小腹上,臉色還有幾分嬌紅。
“粉搽得重了些,不自然。”
少女心中微怒,心想著這哪全是因為脂粉的緣故。
少年轉身,隨意在院中采了幾株草藥,挑選其中幾株放在嘴中細嚼了幾下,敷在少女傷處,故意加強了語氣:
“以後不許去了。”
少女輕嚀一聲,不知有沒有答應。
“更不許將我打暈後再去。”他補充道,隻是語氣又不知為何軟弱了下來。
少女聽了,腮幫鼓起,憋著笑意。然後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清悅得如同圓珠擊玉。
看見了少女的笑顏,他先是輕歎了一聲,於是聲音愈發柔軟:
“你先進屋去,我把剩下的藥煎了。”
…………
翌日,少年捧著瓦罐,從中舀了一碗藥粥,端到少女的桌前,柔聲道:
“把藥粥喝了,疤大概過幾天就會褪的。”
少女輕應著,沿著白瓷碗沿,細細吞咽著藥粥,藥粥混了數種藥草,本是苦的,但他又加了一味甘草,所以不苦,很香,溫度恰好。
少年醫術很好,所以無論她傷成怎樣都可以很快恢複,也因為這園子裏的草藥很好。
園子叫易園,少年叫袁翊。
她叫鳳梧。
待鳳梧將碗中的藥粥喝盡,袁翊問:“飽了?”
鳳梧搖了搖頭,因為藥粥真的很好喝,甘草微甜,喝著很舒服。
“那也不許喝了,不是怕你發胖,是藥力太強,對你傷不好……”少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道:
“……況且,加了那麼多藥,吃多了真的會胖的。”
鳳梧忍不住用纖手打向他,卻被袁翊躲開,他笑著說:“我去練劍,你好好待著,不許隨意走動。”
“我也要練。”
“不行,不然你的痂褪不了,哪個男的娶你?”
“你把我養大的,你敢不要我?”鳳梧氣惱地道,但終究還是妥協下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他不要她,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