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知日夜兼程趕回翼城向北宮如報告他在秦城與叔公雲見麵的情形。北宮如聽了,問道:“那叔公雲的穿著和府邸看起來如何?”趙景知不明白北宮如為什麼關心這些,但還是一五一十的仔細描述給他聽。北宮如邊聽邊皺眉,最後說道:“秦城是翼國有名的富饒繁華的采邑,叔公雲生活卻如此簡樸。看來此人決不滿足於當個富貴宗親,誌向高遠,非奪王位不能足其願。”虞陌也讚同的點點頭。北宮如將自己的計劃和兩人詳細說明,又寫了一封信囑咐仲行瑞秘密交給楚子儀。次日,三人收拾妥當,北宮如帶著趙景知和虞陌往秦城而去。
起初的幾日,叔公雲總是不溫不火,隻是把北宮如安排住在府裏,卻也並不太找他商談事情。趙景知有些沉不住氣。這天,三個人去城外跑馬,他終於憋不住問道:“世子,這老狐狸在耍什麼花樣?我們來了他一直愛理不理的?”北宮如勒住馬,三人並馬徐行,隻聽他說道:“你放心,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主動找我們了。”
虞陌又說:“我看那父子三人對我們還不太信任。”北宮如輕輕拍拍馬脖子,笑道:“他們要那麼容易上當,我們就不花這麼多工夫了。不過,這些天觀察下來,我能感覺到叔公雲偏疼次子公孫景,這正是我們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趙景知好奇的問:“噢?你怎麼知道?”北宮如笑著調侃道:“你這個大司馬的獨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麼能體會要和眾多兄弟爭父愛的辛苦?”虞陌也跟著笑起來。趙景知微慍道:“我是不知道,你別賣關子了,我們下一步怎麼做?”北宮如挑釁的看著他說:“你先比我跑到山頂,我就告訴你。”“好!”趙景知猛抽一鞭,策馬絕塵而去,北宮如和虞陌也催馬緊緊追上來,一路上三個年輕人打鬧說笑,暫時忘了他們身在敵營,前路凶險。
這日早上,北宮如盼望的一天終於到了,叔公雲請他去書房議事。來到書房,隻見叔公雲一言不發的坐在書桌後,公孫隆和公孫景也站在桌前沉默不語。北宮如走上前,恭敬的行了禮,問道:“王叔有事吩咐?”叔公雲示意他走上前,便將一封詔書交給北宮如看,他說:“今早剛剛派人送來的,你了解楚子儀,這事兒你怎麼看?”
北宮如快速讀完詔書,略一沉思說:“翼王這時候請您入都城祭祖,不去不合祖製,去了又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叔公雲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這時,隻聽公孫景說道:“父親,孩兒有一個辦法,可以解父親之憂。”叔公雲麵色轉喜,道:“說來聽聽。”公孫景大義凜然的說:“父親隻稱身體抱恙,讓孩兒代您去都城祭祖。這樣既可以保全父親,又讓楚子儀沒有借口責難我們。父親切勿以孩兒為念,耽誤大事。”叔公雲大為感動,說道:“你有此孝心,令為父甚為安慰。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你們先去吧。”
三個人從叔公雲的書房退出來後,北宮如等到公孫景走遠,小聲對公孫隆說:“伯莊兄可否進一步說話?小弟有事相商。”公孫隆狐疑的看了看他,還是點點頭,隨北宮如來到園子裏一個僻靜的亭子。
二人坐下後,北宮如開門見山的說:“伯莊兄,小弟從小在宮裏長大,這廢嫡立庶,罷長扶幼的事,也時有耳聞。”一句話,說的公孫隆驟然變色,說道:“我們兄弟情比金堅,你不要妄自揣測,枉做小人。”說罷,便要起身離去。北宮如冷笑道:“隻怕伯莊兄你把人家當兄弟,卻不曉得處處都在別人的算計中。”
公孫隆停下腳步,回頭問:“此話怎講?”北宮如不急不緩的說:“今天這一出孝子代父赴難的戲碼可謂是催人淚下。想必你父親也頗受用吧?”公孫隆慢慢走回來,坐下說:“這更證明少安無意與我爭奪族長之位呀?他明知道可能有去無回,還自願前往。”北宮如搖搖頭,笑著說:“伯莊兄,那是因為他早知道王叔出於種種考慮都不會讓他去,所以不如做出一副孝子的樣子,把你這個長子比下去。”
公孫隆麵如金紙,口氣也變軟道:“世子何以見得?”北宮如繼續說:“伯莊兄你想,首先,如果王叔真若稱病不去,按理應該派你們二人一同入翼城,一來表示重視,二來向翼王表示自己光明磊落,絕無異心。就算隻送一個,也應該是長子,而非次子。隻是次子代父,無異於告訴翼王和天下人自己心虛,別有所謀。”公孫隆聽了不禁點點頭。
北宮如見他已經放下戒心,便又說:“其次,憑小弟對楚子儀的了解,我推測這次他是想借詔王叔祭祖,來試探你們的虛實。他夢寐以求的就是能除去公族,獨自坐大,早晚都會動手的。如果王叔這次送兒子去,那就等於告訴楚子儀你們準備還不足,不敢公然對抗,那他一定會趁機迅速出兵。如果你們不去,他也有借口興兵討伐你們抗旨之罪。所以,去或不去,結局都是一樣的。王叔必定也會想明白此中利害關係,與其送兒子自投羅網,不如抓緊籌劃,早日舉兵成就霸業。你弟弟就是猜準了這些,才敢提出去翼城,以討好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