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獻公召集所有公子來到瓊華殿商量,已經封了采邑的也奉詔入城。獻公把自己的想法說完,看了看眾公子說:“可有誰願意去?”眾人無聲,隱隱還有人嗚咽起來。獻公歎口氣,垂淚道:“你們妄食君祿,無人可為君分憂呀。”如若在平時,封世子是求之不得的事,可如今,那個名位就如同秋後問斬的宣判。誰都知道柳國與翼國幾十年前的恩怨,此去九死一生。
這時,北宮如站起來,朗聲說:“孩兒願往。”獻公試了試淚,朦朧著雙眼說:“六公子願意挺身而出,為國赴難,好,好呀。”公子如跪下說:“如兒此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在膝前為父王盡孝。”獻公伸手將他扶起道:“好孩子,父王平日待你並不親近,你卻願意代父涉險,你有什麼要求,父王一定滿足。”公子如動容道:“孩兒身為公子,於公,為國捐軀義不容辭;於私,父王養育之恩萬死難報。唯有辜負母親。。。”獻公感動的說:“優瞿,傳旨,即日封平貴妾為平姬夫人。”沉思了一陣,又慢慢道:“如若你不能平安歸來,你的胞弟公子晟成年即冊封世子,這樣可好?”北宮如深深拜下,再無牽掛。
北公如來到母親房中,向她告明此事。平貴妾愣了半晌,說:“你可有萬全的計劃?”北公如搖搖頭說:“孩兒沒有。可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兒不想錯過。”平貴妾說:“可是這太危險了。”北公如跪下來,握住母親的手說:“母親,孩兒走了這步險棋,就是想為您和晟兒掙下後半生的安富尊榮。就是可惜如兒不能在母親跟前時時照顧,請母親千萬多保重,勿要以我為念。”平貴妾摸摸他的頭,哽咽地說:“好兒子,你要平安回來。”北公如將臉埋在母親膝上,他從來沒有覺得和母親如此親近過,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冊封世子的典禮草草的舉行過後,北公如就要準備啟程了。向父親及文武百官辭行那日,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眾人都強忍著眼淚,叮囑公子如早日歸國,可他們心裏都知道,可能此生都難再見到他了。臨行前,孫伯綾,虞陌和趙景知都要求隨北公如去翼國。但北公如希望孫伯綾留在國中繼續當虎賁衛,可以隨時向他通報柳國的形勢;趙景知是趙原瑉的獨子,北公如堅決不讓他跟來。所以最後他隻帶了虞陌和老臣仲行瑞,攜著賠款和一隊衛兵,出發一路西行。
仲行瑞路上不停的哭哭啼啼,北公如騎在馬上,故作輕鬆的笑著說:“仲行大人,您都活了一大把年紀了,世間的繁華都已經享受過了。我才剛剛十九歲,我都沒怕,您何懼之有呀?”仲行瑞一聽,哭的更厲害了。
北公如回想起他出發前和眾人辭行時見到修魚月的情景。她綾羅綢緞,珠光寶氣,一段日子不見,更加嬌豔了不少。可她的神情依然淡漠冰冷,喜怒不形於色,隻有他能察覺到她眼神中的幽怨和決絕。他想:這樣的決絕,需要由多大的愛引起,多大的恨使然。此生不一定能再見到她了,有什麼恩怨都就算不能隨風而逝,也隻能來生再酬這情債了。
正想著,聽到後麵有馬蹄聲快速追來,回頭看,正是趙景知。北公如大驚,勒馬問道:“你怎麼來了?是出什麼事了?”趙景知憨憨的笑道:“不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翼國那虎狼之地。你別趕我,從小到大,我都是跟著你的,你走了,我怎麼辦?”北公如舉起右手到麵前,‘啪’的一聲,趙景知緊緊握住他的手掌,北公如爽朗的笑著說:“好兄弟,就算它是龍潭虎穴,咱們也去闖它一闖!”
兩個人並馬而行,邊走邊高唱道:“堂中各有三千士,明日報恩知是誰。撫長劍,一揚眉,清水白石何離離。脫吾帽,向君笑。飲君酒,為君吟。張良為逐赤鬆去,橋邊黃石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