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月,公子如來見狐旭。“七成像。。。”不等狐旭說完,公子如說:“如兒回去再練,先生再給我一點時間。”狐旭聽後,大笑道:“好孩子,慢慢來,但不要讓人知道你練過主公的筆跡。你有過人的忍耐力,將來定成大器。”公子如這才明白,狐旭幾個月來借練字試探自己的性情,便高興地跪下行了大禮道:“老師在上,受徒兒一拜。以後徒兒刻苦讀書,隻求早日成材,一定言必聽,計必從。”
狐旭扶起他,看著那張還稚嫩卻堅定地臉,問道:“如兒成材以後要做什麼?當世子,
以後繼承王位?”公子如搖搖頭道:“不隻如此,如兒要讓柳國稱霸諸侯,再不夾在奎國與翼國之中,兩麵受牽製。還要威攝在北方虎視眈眈的軫國。”狐旭點點頭,心想:這孩子不願做個平凡的公子,等著到了歲數封一個采邑,靠著俸祿安穩一生。他選的這條路,必是荊棘密布。從此以後的兩三年,狐旭盡心竭力教導公子如,既嚴格也慈愛;公子如敬師如父,勤學好問,此不多言。
歲月飛逝,北宮如轉眼十一歲了。這一天,獻公在宮中花園裏舉行春宴,和夫人公子們喝酒賞花,也邀了眾卿大夫同樂。還未開席,王後奎國公主奎姬起身拜道:“今日耳兒身上不大好,不能來助興。請主公見諒。”獻公搖搖頭道:“寡人明天去瞧瞧他。”奎國是位於柳國東麵的霸主,所以這奎姬之子公子耳,雖然從小體弱多病,嬴弱不堪,不能立為世子,但獻公礙於奎國強勢,對奎姬和公子耳還是關懷有嘉。
幾巡酒後,獻公微醉,指著一旁侍女頭上的雕花骨梳,對眾公子說道:“寡人以這櫛梳為題,你們來應題。”妍姬之子公子雍先搶個頭彩吟道:“蟲響餘霄寂,荷妝赴曉鮮。梳頭花霧裏,照水柳風前。”獻公大喜。
悅貴妾的雙生子公子墨玉,公子綠衣不甘落後,翩翩起身。這對公子麵若撲粉,唇若塗朱,身材俊俏,嬌滴滴似女兒姿態。兩位公子平日癡迷舞藝,當場配合默契地跳了一支少女初醒梳妝的情境,把那‘玉容驚覺濃睡醒,三尺巫雲綰朝翠’的柔媚細膩表現的淋漓盡致。獻公看後連連稱讚。
而軫姬之子公子華,行四,擅音律。他邊彈著瑤琴,邊清唱了一首古調。隻聽他唱道:“仙人愛向桃源住,曲曲雲林勝輞川。秋水到門船似屋,青山當檻樹如煙。常時待月溪邊立,最愛梳頭竹裏眠。我有好懷清夢遠,題詩還到草堂前。”獻公聽完大笑,撫掌稱好。
掌管天下兵馬的大司馬趙原瑉在一旁雖強做歡喜,卻暗暗感歎:這幾個大一些的公子,都醉心文藝,毫無七尺男兒的豪情,柳國的未來真是堪憂呀。司寇北宮襄隻顧喝酒,似乎對表演視若無睹。他是獻公的弟弟,性格孤傲,少言寡語,從不屑人雲亦雲。
這時,獻公看向公子如,北宮如好勝心切,起身神采奕奕的念道:“大才治世猶櫛之理發也。理發不可無櫛,治世不可無才。”趙原瑉聽到,暗讚:這孩子小小年紀,就知道拿櫛梳比作人才,很有見地,了得了得。可看向獻公時,隻見他不置可否,顯然是嫌公子如煞風景。
回到采葛苑,北宮如被母親叫到房中,喝他跪下。平貴妾冷冷說道:“你得了一星半點兒的學問,便不分場合賣弄起來。”公子如連忙認錯。平貴妾便叫他脫去半邊衣服,露出左肩,拿起筆,寫了一個如嬰孩巴掌般大小的‘隱’字。又撚起繡花針一下下刺起來。
北宮如緊咬著牙根,疼得光潔的額頭上冒起一層虛汗。平貴妾刺完,將醋墨塗上,使其永不褪色。然後看著眼圈含淚的公子如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要學會隱忍,直到你羽翼豐滿的那一天。”公子如顫聲回答:“孩兒謝母親教誨。”北宮如一直挨到回了房間,才忍不住疼得掉下眼淚。他伸手輕輕碰了一下這個會跟著他一輩子的‘隱’字,立刻一陣鑽心的疼,他心想:刺在兒身上,疼在娘心裏。母親一定比我更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