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感羈途(一)(3 / 3)

這段時間,每天練習,教改科專門給我們倆個人騰出一間屋來,練習的時間,有時張幹事會過來看一看。我和劉萬超和以往一樣,和張幹事說完話,便回到播音室開始練習。這天,中隊的周隊長來到教改科,讓門衛犯人進來喊說,讓我去接見。我跟著周隊長往接見室邊去邊想,琢磨不透誰會來見我,因為家裏我已經告訴過,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就不用來看我了,除非有事,我給家裏打電話再來人。玉玲從去年和母親來一趟後,她又來過幾次,但都是在節假日來的,這又不是年節的,不能來啊?我在這種疑惑的情況下,來到接見室。一進屋好嗎,老少、來了好幾個,母親、妹妹、玉玲還有兒子都來了,都是我想見的人,兒子長高了很多,都六歲了,滿地亂跑,一眼見到我的出現,張口就喊起“爸爸”來。聽到喊聲,心裏又喜又難過,這是第二次看到兒子喊爸爸,第一次是在看守所臨來前。幾年都見不到一麵,出生時,我又不在身邊,如果不是血脈相連,孩子怎能會見到我,感到如此的親近的呢!

我和家人找到一處空位,隔著紗窗對坐下來,母親和玉玲又是不停地抽泣起來,妹妹站在一旁也不停地抹眼淚,此情此景,我的眼睛開始濕潤起來。但我還是冷靜下來,轉身揉揉眼睛,理性地止住欲流下來的淚水。

“玉玲,你和媽,卻別哭了,好像生離死別似的,我看了心裏會更難受,見麵,看到你們都挺好的,我心裏很高興,你們看我挺好的,不也應當高興嗎”。我對著母親、玉玲和妹妹振波說。

母親說:“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出來,媽媽想,現在我能動彈,把你兒子領來見見麵,時間長了,你們父子別發生。”

可憐天下父母心,母親的一句話,我的眼淚一下子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說什麼啊?媽,就算我減刑回家的話,也快,十年、八年的我也回去了,您不但能等到我回去,孩子方麵,我還爭取早點回去供他上中學呢?”我說。

正在嘮著,兒子站在地下,用腳踢他姑姑,姑姑回頭看他時,兒子讓姑姑把他抱到隔窗的水泥台上,這樣,他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隻有他一個人麵對我,用小手摸著紗網,想要摸我的手。

“兒子,想爸爸沒有?”我問。

兒子說:“想”。隨後問:“爸爸你啥兒時候回家啊,他們都說我沒爸爸!”

我問:“誰說的。”

兒子一口氣叨咕了好幾個人名。我一個也不知道。

玉玲說:“都是他們幼兒園的小朋友,我每天晚上到幼兒園接他。小朋友見天天我去,就問他:“你爸爸咋不來接你呢!他說:“我爸爸上班呢。”有一天問急了,人家說:“你爸咋總也不下班呀!”他說:人家看著呢!他感覺說走了嘴,自己撅起嘴跑牆根下麵蹲著生氣去了。等我去接他時,他讓我帶他來找你。”

我問兒子:“是這麼回事兒嗎?”

兒子感覺到好像是他媽在告他狀。“我媽她不帶我來看你”。

我說:“這不來了嗎?”

兒子說:“爸,我媽會抽煙了”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

“晚上有時她不睡覺,坐在那抽煙,我看到了”。兒子理直氣壯地說。

我問兒子:“你是來告你媽狀的嗎?”

兒子一聽我好像有責怪的意思,馬上解釋:“是我姥姥讓我告訴你的。”

我把目光移向玉玲。玉玲看到我正視她的眼神時,慢慢地把頭低下來。

我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能用煙來消遣自己,再說,你身體還不好。盡量不抽它。”

玉玲微微地點頭。

兒子見氣氛有點不太輕鬆,讓他姑姑給抱了下來。

在回來的路上,思緒非常的亂,說不明白究竟是見到親人高興,還是摻雜著慈母關心兒子的心態,還是玉玲的苦悶,孤獨時那種更多地無奈。借煙消愁成為一種解脫精神羈絆的支柱。我覺得用痛苦來詮釋這份愛的話,會時刻折磨著我的身心。我決定從今以後,不再給玉玲寫信,希望用時間來磨平這根似斷非斷的情感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