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東曰歸,我心西悲。製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無涯覺得心口一滯,開口接下去,用的是和他一樣的調子,聲音卻加了蒼涼,而不是他的哀。
他轉過身來,一身簡單的藏青色勁裝,他人著勁裝,往往是衣服稱得人身姿挺拔,然而在他身上,卻是他將那近乎黑色的衣裝,穿出了如同月色一樣的絕世獨立。
“大將軍。”無涯抱拳行禮。
他將視線轉向太陽,思緒飄遠,“無涯,現在京城,該是楊柳依依了吧。”
“回大將軍,該是小荷初綻了。”
“初綻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以為今時如是,不想今日,卻是他樣。”他伸出左手,似乎想抓住一抹陽光,陽光卻從他的指尖流下,“兩年了,回家吧。”
無涯一驚,抬頭看他,語氣裏卻是壓抑不住的驚喜:“大將軍的命令是——回京?”
“回家吧。將軍府的荷,該要開了,回去飲酒采荷,縱歌賦詩。”唇間揚起一笑,他攤開手,讓陽光停留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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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氏三十五代大將軍,無疆,天縱英才。年十三,隨軍征樓蘭,大破,率部追擊樓蘭大將莫於,逼至大漠之深,擊殺之,時部皆陣亡,一人敵其三人,皆殲之;年十五,官拜大將軍,出征北胡,盡取喪地並獲其二十五城。至而立,身曆大戰廿二,小戰四十五,無一敗,拓疆域四分。
——《大盛史·無疆列傳》
無氏三十五代大將軍無疆,音容皆美,少時回朝,策馬過長安街,白衣神駿,二八女子皆擲果而觀,疆不得脫。帝久候不至,差人問之,將軍府曰:“卯時應到,至午時不至,應為胭脂困。”後帝以珍寶閣鎮閣之寶雲煙繡、落煙佩引女子觀,疆方得脫。
至加冠,風姿絕世。每回朝,盛京空巷。人戲曰將軍府無果,隻需大將軍出府,後隨車,至回,必果盈車;富豪家缺婢,隻需曰:“家有高樓,距將軍府三街之隔,登樓可見大將軍之身影,若侍府內可日日登樓見之。”片刻既奴婢人滿為患。
征西涼,西涼公主見之,戲曰:“如斯美人,願以一國為禮聘之。”將軍怒,俘之,問曰:“仍願聘否?”公主曰然,將軍使其歸,再俘之,同問之,仍曰然,再放再擒,如此四次,將軍曰:“無能,無傲骨,以何聘?”公主羞之,乃作罷。將軍此後,每遇女將,必以麵具示人,傳曰為微生氏第三十六代丞相微生蘆所告之,以此絕此種之事。
——《大盛副史·無疆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