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色的水,被局限於一方池裏藍色的水。漂浮的浮標連成的界限。視線並不明顯,由於水霧的圍繞,所以也是隻有水,如果透過水去看,很近的水底,但是無法踏及,被水圍繞的呼吸很濕,很黏。肺如同被粘連的。對於一個初學者,這會是極其痛苦的事。墨夕霧隻記得這些了,沒有下文,水性本就中等偏下的她,實在是古怪,居然在公司組織春遊前遊了一下午,遊得意識也飄忽才回家。昏昏沉沉的。之後嘛,就是——她又看了看身旁走得極快的老頭,其實說他是老頭不是怎麼貼切,但是他的胡子嘛——長得很讓人認為他是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雖然他多次表明,他是她——這個現在年方二八的小丫頭的叔父,絕不可能很老,但是真的啊,誰信他剛過不惑之年!“勿要再懷疑。”歸真子——據他說,這是他的名字。但是墨夕霧依然不相信!他就是個神棍啊。
“我的的確確是你——這個身體的叔父,當然,與你在那一世所相差也不過15年,但是她隻有16。”他走得很快,但是衣袂卻沒有飄得零亂,反而從容不迫,他那件有一些破舊的袍子,被墨夕霧在肩頭補了一個很大的補丁,很惹眼。他本來是有錢去補的,用他的草藥換的錢,但是——她抖了抖袖子。這件怪得不得了的綠長裙。那麼繁瑣的扣子,花了她一個早晨才套完。在這期間,“叔叔”以極快的速度打包好行李在正廳喝茶等她下山回墨府。
“神棍——啊不,叔父,你那件衣服有沒有那麼貴?”她很懷疑,就他那件看起來很便宜很便宜的衣服夠買自己這件絲綢的貴衣服?她一路小跑,提著裙子跟著,眼睛卻是被宜州的熱鬧所吸引。這盛朝雖然自己以前從未聽聞,不過真的很熱鬧繁華,雖然自己還是喜歡山上生活的安靜,自己也算是隱居——隻不過——這個神棍居然讓自己給他當了三年的采藥仆!!!三年哪!大好青春!她忿忿不平,很想一腳踹上去,奈何現在要靠他才可以回墨府,要是他生氣,會不會把自己丟下……還是忍忍。現在他是自己的飯票,不可以惹i,不可以惹。
“這是禦衣坊定製,十金一件。修補也得一金。”他看過來,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隻是臉上有一絲不滿,“你的前兩個字,是什麼?”“有嗎?啊啊,你聽錯了沒有。”墨夕霧不看他,留個笄貫的頭發對著他。“你這麼有錢,幹嘛要走路進宜州。不會雇轎子啊。”“我帶你出墨府,身上的盤纏就不多,現在早用完了。”他不顧眾人驚奇的目光,從一個包子攤撈起兩個包子遞給她一個。“你還有錢嗎?”她攥著包子,不敢吃,雖然她餓,餓得不行。
“五裏街的墨府。”他對著錯愕的小販丟了一句,繼續大步流星。“喂喂喂,這樣不好吧。”她啃著包子,白吃人家的,還拿墨府去打壓人家!“墨府的大小姐吃個包子,墨府當然要付錢。”他一臉地不在乎。“對了,待會你也不需要拘束,墨府的人,是不會對你的所作所為奇怪的。”“我的所作所為?哎!我很不正常嗎!”她氣憤地把油膩的手在他的袖子上擦了擦。“你這小姑娘——”他一臉心疼,卻不忘啃自己的包子。“端莊呢?”“都這樣了還端什麼裝什麼。”她蹦蹦跳跳的做了個鬼臉。
“來來來。”他在一個巷子前對她招招手。“這是去我家?”她有些不可置信。“墨府不是這麼破敗的呀?你不是說是個大戶人家?”“這還沒到。”他在袖子裏掏啊掏,結果是舉著一個銅錢,一個嶄新的銅錢。“你去再買一個包子來。”“你自己去!我要回去休息!我已經走了兩個月了!家在宜州這裏,你跑百裏之外的山裏幹什麼!”她才不理他。靠在牆上和他幹瞪眼。“走吧,待會再打發小廝。”他揮揮衣袖,將那枚錢卷入袖。她隻得繼續隨他走。
“到了。”他在這個名喚“五裏街”的地方繞了很久,才走到一座大宅前——一座很是氣派的大宅。單單那石獅,便是駭人的威嚴。“終於到了!”但是夕霧沒有心情細覽這風光的宅子,一個箭步衝到門口叩門,一點沒有女子的矜持。“誰啊。”一個腦袋探出來,顯得有些小的眼睛閃著光,“啊!你你你——你不就是那個······呃,大小姐墨縷?”“是。謝謝你終於想起來了。”在這裏,她的名字是墨縷,而聽說她還有一個表妹喚作墨緋。隻不過跟隨她做官的父親墨縷的二叔出門到任上了,但是這墨二爺和歸真子是一向不和。連帶由歸真子撫養長大的墨縷也隻能和墨緋疏遠了。
“叔叔,進來唄。”她提著裙子踏進去。這古代的長裙,總讓她有會被絆倒的感覺。
“家裏有什麼改變嗎?”歸真子這會兒卻慢悠悠的走進來。“歸真老爺,您總算帶著她回來了。再過半個月,秀女就該送上去了。您再晚,恐怕我們隻能送紅袖去代替大小姐了。”墨開苦著臉,看著一路衝刺的墨夕霧。“您確定她會成功助墨府重新回到往昔的榮光?”
“這隻是附加的。”歸真子攏攏衣袖。“她注定要改變這個世界。”他將那枚銅錢給墨開,“去,上街買個包子。順便去銀號取來七弟存的銀子。”“哦。”墨開接下銅錢,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