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她總是一堆歪道理，但聽起來又好像很對。
看著手中可愛的小歐，他臉上充滿野心的笑容如破土而出的筍，迅速而旺盛的生長。
“智能科技，是個神奇的領域，其發展前景和背後的市場利潤簡直不可估量。掌握未來的人，一定要掌握科技。”
“你所指的智能科技到底是什麼？”
“說起來很複雜，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將人工智能運用在沒有生命的物體上，使之具有思維能力，主動的為人類服務。”
“你是說機器人？”
“不光是機器人。桌子、椅子、杯子……凡是能見到的物品都可以進行智能化設計。生活在智能化的環境中，一切會變得更簡單、更有效、更輕鬆。早上睡到自然醒，不用再擠地鐵公交，進入虛擬辦公室即可開始一天的工作，參加4D會議；閑暇時逛逛網絡仿真超市，可視化的物品選擇，自動匹配個人性格喜好和預設資料，無需擔心質量和規格問題；全智能家居設計，自動咖啡，自動餐點，自動清掃，不請庸人就能享受貼心的管家服務……”
“聽起來不錯，可是，當一切都擁有智能的時候，也挺可怕的。”
“有什麼可怕的？這是未來的必然趨勢。現在許多公司都和科研機構簽約，聯合研發。雖然華天以前不涉及智能科技領域，但我們正逐步試水，目前和MIT、CA、CT都有合作，希望能開拓一片嶄新的沃土，等技術成熟後，不僅可以運用到華天的各個行業領域，也可作為專項技術成果推廣出去，獲得巨額利潤。”
“唉。”樂心輕歎，目光轉向窗外，寂靜的冬天，是灰白色的，不知怎的，心中添了幾絲惆悵。
“怎麼了？”他納悶，她總是動不動莫名憂慮，也不知心中瞎想些什麼。
“未來，科技會取代一切吧。人們學習科技的時間越來越多，思考自身的時間越來越少，當科技變成生命的主題，虛擬替代了真實，不知人是做了主人，還是做了奴隸。”
“科技也是人掌控的嘛！日新月異的今天，要想在市場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唯有抓住科技的脈搏。”
“為什麼科技發展了，可人們的生活節奏卻越來越快，越來越累，越來越迷失？本可以順應四時、修身養性，如今卻加班充電、傷神煩鬱；本可以橫舟江中、策馬奔騰，如今卻步伐匆匆、交通阻塞；本可以臨河而坐、拋竿垂釣，如今卻隻願手握遙控，沉溺虛擬；身處都市裏，寧可在網上胡謅海侃也不願和鄰裏打聲招呼；生在大自然中，居然要為了看風景排隊擁擠，因為看到日出開心的大叫……小樓聽風雨的閑情不在，書畫詩酒茶的雅趣也不在，有的，隻是冷冰冰的科技，無休止的探索。”
“你的思想總是這麼古怪，人活著，當然要在探索中進步，那才是人生意義的所在。不是有句老話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嗎？”
“你還知道這句啊，那你知道這句下麵一句是什麼嗎？”樂心淺笑。
“是什麼？你又取笑我不懂中國文化！”
“下一句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
“什麼意思？”
“就是說：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勢必體乏神傷，既然如此還在不停的追求知識，那隻會精疲力竭，損毀自身。”
“我怎麼不知道？我隻知道前麵那句。”
“也許是因為這句話太消極，誰也不願提起，就選擇了遺忘，而將前麵一句的本意曲解，成為了鼓勵人的話。”
紀風不語。
“質疑一切不容置疑的，對與錯無人知道。隨著科技的發展，人們越來越脫離自然的本真，在物質追求和殘酷競爭中，人性的思考越來越微不足道。古時迎風而歌，拈花渚酒，橫槊賦詩的美好景象再也不會出現了吧。日中則昃，月滿則虧。科技雖給人們帶來便利，但也要有個限度，否則環境的汙染、人性的冷漠、道德的弱化都將給人類社會帶來得不償失的惡果。”
“又開始杞人憂天了，這不是一個人說停就停的，大勢所趨，科技總要發展，就算最後是毀滅，那也是輪回的命運。”
“命運……”她重複著，幽歎，一縷似有似無的笑融在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