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伊莫名地覺得，這一片蒼穹之上的熾陽便是被他所奪取了光輝與熱。
他左右地掃動眸子，頭顱低垂。
“別亂看，不要抬頭！”清爽的女聲帶著凝重，又有二分模糊。
女孩邊嚼著燒雞，一邊警告他。
陳伊也取出了油紙包，默默地品嚐起來。
他見到周圍那些仰望高空的凡人、武者們如失了神智，身姿久久不動，呼吸的節奏愈來愈遲緩。
天色沉了，半個時辰前璀璨的金光世界被鍍上一層淺青。
如潑墨山水，靜謐的空間內無有雜音。
李機不再使用唇聲口語，以天階武者獨有的武道意誌傳信：
“若是你走內修之道，二百年前就可臻至天階巔峰，我承認不如你。”
“可你偏要修外功。”
“凡壽百年，玄階三百，地階壽七百。你九十歲入玄，二百八十歲入地階，六百五十歲晉為天階，堪堪避免壽盡。”
“昔日天才，早已泯然眾人。”
“你拿什麼跟我鬥！”
劉峰沒有回應這個話題，仍然疏懶地屹立虛空，眸光看向相比李機顯得黯淡的太陽：
“不愧是隱世宗門，這法門叫什麼名字？”
戰鬥由他挑起，他還妄想打探對方的功法。
“霧界之大，即便是大宗師也不可知，”天階武者自有自己的傲氣，何況談及自家傳承，李機無意諱言，道：“此法為道經《永夜孤星》的殘篇。”
“道經？”劉峰終於有些震驚了，歎道：“你的宗門了不起！”
李機黯然道：“也許曾經如此，但傳承幾乎斷絕。”
隨著二人朋友般的閑談，天幕由淺青而轉深，似要淪落為暗沉的玄青。
劉峰知曉李機一直在蓄勢。
風早已平息，因為這片空域全然在李機的掌控下。他一身青衫貼合在身上，衣袖自然下垂，因勝券在握而意態更加瀟灑。無邊的青色似從他的衣衫上暈開，越染越深。
地上的凡人與武者們早已沒了意識，若有若無的呼吸表明他們還未死去。
陳伊和女孩早已將燒雞處理了，擦幹淨手，靠攏在凳子上。
“你冷嗎？”陳伊問道。
但他馬上發覺不妥，他的聲音傳不出口。
女孩沒有聽到，卻低側著頭注意到了他嘴唇的張啟，她也試著說：“怎麼了？”
兩人都明白遇到了異常，卻出奇地都不覺得慌張。
陳伊伸出手想傳遞些熱量和溫暖給女孩，剛抬起又放下了。
女孩往他這邊挪動下身子，僅隔著微不可查的一絲距離。
陳伊低頭看看自己的布衫，下擺髒了一點，之前沒洗幹淨。
他們都不敢向天上看，是以不知兩位尊者的決鬥即將分勝負。
天色終究沒有化為黑暗，也許是這篇法門的殘缺。
劉峰等到天地融化在一片玄青色之時，眼見此法不再有更深的演變，奇道：“僅此而已了嗎？”
李機麵上高深莫測，微微笑著：“你看了便知。”
“哦？”
李機的身影漸漸虛化了，如花香的彌漫，或者濃墨滴入清池。
劉峰抬腳追尋，身形同樣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