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
李樹麵色一沉,有些不甘,自己縱橫江湖三十載,卻要殞落在無名之輩手中。但對麵首領終於出手了,自己能多換一人,也是不虧。因此,他的神情很快又平靜了。
三當家觀察良久,確認這個聲名赫赫的一代豪俠已油盡燈枯到,連自己這種二流武者都能輕視。但這想法剛剛起頭,就被他掐斷:
“我永遠沒有資格俯視他!”
“若非他的神與氣都在多年的追逃中被強者毀摧……”
“如今的他,隻有軀體是他!”
“打落塵埃中,再難拾起!”
二人素未謀麵,三當家知道李樹對自己一無所知,但他從孩童時起就聽聞了對方的事跡,從繁華京城到享譽江湖,他作為同村人,與有榮焉。
“請!”他鄭重地施展一招一式,好似在同門師長麵前展示武藝。
“你是?”李樹感知到他刀中蘊藏禮敬,微眯雙眼,仔細打量著三當家的五官,心底閃過若幹可能。但他這門清清白白,一脈單傳,沒有其他弟子。
“搏命的刀術!”觀三當家的刀,招式簡潔淩厲,來路奇而不詭,鐵血、硬氣,直攻命門與要害。
“故人?”李樹疑竇叢生,刀勢稍緩,正要發問,卻被勢大力沉的一擊拉了回去,兩人雙目相對,李樹隻讀出死戰二字。他隻好放下心中疑惑,全力應對。
“好紮實的刀招!”李樹讚歎著,不得不壓榨體內幹枯的真氣,使自己的刀也穩定下來。
但這很難,即便沒有對方真氣的轟擊,他隻要運功,體內經脈就會無法自控地痙攣。累積的傷勢,眼看要在窮追猛打下爆發開來。
“若如此下去,我必死!”李樹後心的薄衫黏黏地緊貼,很不舒服,手背如抹上了一層油,風吹不幹。這對武者來說,問題很嚴重,元氣大泄。
三當家注意到了,卻攻得愈緊。
李樹急運功法,體內如亂石沙土阻塞的溝渠一般,良久才擠出幾滴真元,柔而蘊剛,可滴穿石,其質接近地階武者。
“都是高手啊!”
旁觀著江湖廝殺,陳村男女低聲交流起對這場戰鬥的看法:
“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
“當初就不該讓李樹……”
“誒!他又不像壞人!”
“看他害不害你!”終於有小人物坦白了自己的擔憂,聲音不大,隻是想引起大家的警惕。
“渾話!我陳家村連住個客人都怕?”
村長年高,耳朵卻好使,狠狠地瞪了那婦人一眼,同時目光掃視人群,指著其中一名滿臉尷尬的青年男子數落起來:“怪不得小五沒出息,攤上你這麼個沒見識的媳婦!”
陳喬在這一輩排第五,木匠手藝精湛,算不上沒本事,窩囊隻是說他懼內,平常媳婦吼他,他從不敢回嘴。被老村長說了,他訕笑著,不能辯解。
那年輕婦人卻很不好意思,躲起來了。
陳伊一瘸一拐地,離氣勢迸發之中心已然接近。
於是,他身形一變,挺直了軀幹,如出爐寶劍,剛強而閃爍清光。他不再顧忌腳上小傷,踩實地麵,穩步踏前,激發全身氣血備戰。越近,心中自信越強盛。
在他感知中,嘍囉皆是凡人,三當家亦不過二流武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