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sure she told my dad that night, but he never said a word to me about the stupidest thing I’d ever done. Stupid or not, I learned that one lie leads to another, and once you’re deep in a pile of lies, the way out might take years.
當我爬完通往我們公寓的那三段樓梯時,我短小的雙腿搖搖晃晃的,胃裏就像個急速飛轉的陀螺般旋轉翻騰。媽媽準要大發雷霆,但我別無他法。
如同往常每個下午從幼兒園回到家一樣,我溜進了廚房。媽媽在爐子上炒動著什麼,然後她轉過身來。
“你去哪兒了?”媽媽吼道。
如果我解釋說班上的一個女生告訴我一條回家的捷徑,但是我迷路了,那一切都會沒問題的,快六歲的我這樣想。
“回答我”,媽媽尖叫道。她氣得發抖,我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她就扇了我一耳光。
這很不像她。我的臉上感到刺痛,但我的心更痛。她那天早些時候就責備過我,責罵我不應該在回家的路上瞎逛,遲遲不歸讓她擔心。我那天已經盡力按時回家了。要是洛伊斯指的那條回家的捷徑不那麼難找就好了!我在各條街道間上上下下,直到看到熟悉的街區,就一個勁兒地跑回家了。
在那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後的一瞬間,我決定了要讓媽媽因為傷害到我而感到愧疚。一個謊言在我腹中生成,往上冒,在我的啜泣聲中從嘴裏吐出。“當你聽到發生了什麼事兒,你會後悔的,我回來晚了是因為一個男人把我帶走了。”
媽媽倒抽了一口氣,用手繞著我的兩個上臂。“男人?什麼男人?他帶你去哪兒啦?他做了什麼?”一連串的問題猶如我們看過的二戰電影裏那些機關槍的炮火般襲來。
第一個謊言一旦說出,下一個謊言就變得容易了。“他牽住我的手走到了羅斯福路。”當聽到那個男人把我帶到酒吧和酒肆林立的那條街上時,媽媽睜大了她那雙淡褐色的眼睛。
此時,她擦幹我臉上的淚水,把我擁進懷裏。“然後呢?”
“沒什麼,”我說。“他把我帶回了學校,然後我就直接回家了。真的很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媽媽,但是那個男人帶走了我。”
“他長的什麼樣子?”媽媽的聲音柔柔的。
“嗯,”我說,停了一會兒,“他長得有點兒像克裏斯蒂叔叔。”我爸爸的克裏斯蒂叔叔映入我的腦海,因為他年紀大,頭發斑白,還總是滿臉胡茬的。但是他對我很好。
當她問到我另一個問題時,她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他有碰你嗎?”
“他隻是牽了我的手。”我疑惑為什麼她看起來如此心煩意亂。
當我爸爸回家時,我不得不向他重複了那個故事。我一直說著那個謊,從沒改變過。那天晚飯時,我像往常那樣吱吱喳喳說個沒完,我年幼的弟弟用湯匙敲著高腳椅子的托盤,而我的父母則在餐桌上隻通過彼此的表情交流。
小學與初中匆匆而去,盡管我會回想起那些我撒過的可怕謊言,但當時忍受愧疚顯然比坦白更容易做到。最後,當我十六歲時,夏日的一個晚上,我和媽媽正在洗碗。她負責洗刷,我負責擦幹,我們邊聊邊笑。為什麼那天晚上我突然決定坦白呢,我也不知道原因。
在談話間歇時,我說道:“還記得那天當我從學校回家時一個男人把我帶到了羅斯福路嗎?”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當有關我的謊言的記憶浮現時,我的心仍砰砰直跳。媽媽停下了刷土豆盤子的動作。“我怎麼忘得了?你爸爸和我擔心死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我們報了警,他們讓一輛警車每天跟著你去學校,持續了兩個星期。他們沒有找到那個男人,但那段時間真是糟糕透了。”
我從來不知道警察還護送過我。我差點當場把我的坦白之言吞了回去,但我接著說。“媽媽,這全是我編出來的。”
“你什麼?但這是為什麼?”她漲紅了臉,抖著手用水槽邊上的抹布把手擦幹。
我差點說不出話來。“我還沒有時間解釋,你就打了我。洛伊斯告訴我有一條回家的捷徑但是我迷路了,”我哭了起來,媽媽也哭了起來。
當我們倆都稍能穩住情緒時,我說:“這件事都過去十年了,我沒想到你還會這麼生氣。”
她坐到一把廚房的椅子上,雙手放在臉上。“整整兩個星期我幾乎都沒睡著過。我沒法每天陪著你上下學,因為你弟弟那個時間還在睡覺。”
我肯定那天晚上她把這事兒告訴了爸爸,但他從來也沒有和我提過這件我所做過的愚蠢至極的事。無論愚蠢與否,我明白到:謊言一個連一個,一旦你身陷一堆謊言之中,要從中走出可能得花上數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