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柳林坡(1 / 3)

情結柳林坡

綠色的柳林坡,在我眼前浮起暗藍色的霧,像是在虛無飄渺的夢裏。啊!這美麗的柳林坡呀!和我結下怎樣如絲如縷的情緣,那如你一樣美麗的姑娘,將以你為鑒證,伴我共同走完我的一生!

美麗的柳林坡呀!我的夢!美麗的姑娘呀!我的愛人!

柳林坡是貧瘠的,在如今社會發展的滾滾大潮中,柳林坡就象一位走在人群最後的老者,曆盡滄桑,缺少活力,但是卻詮釋著人生的深刻內涵。是什麼把我和柳林坡聯係在一起的呢?那時,我大學剛剛畢業,充滿稚氣的我還沒來得及考慮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一紙扶貧教育的介紹信,便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我知道,去貧困山區工作對於在城市中長大的我是個怎樣的考驗。我鬧起了情緒,牙床腫得老高,摔打家具,撕破了行李,折斷了牙刷。老媽急得淚痕滿麵,老爸也為我四處找關係,各處奔波,然而政策終是無法改變的,最後,我隻得無奈地背起行囊,告別了父親的安慰和母親的哭泣,隻身投入了一片新的天地。

汽車載著我們四人,由平穩逐漸走向顛簸,車內凝結著一種悲壯。我們相互鼓勵:“到了那裏一定好幹,爭取早日回城。”然而說到這裏就又是一陣心酸,淚水立刻湧滿了眼眶。

遠望,曠野間是一片綠油油的莊稼田,茂盛的莊稼,在蕭瑟的秋風中卷著一排排的綠浪,莊稼田間的草場上,有成群的牛羊,牧人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著長鞭,追逐著綠草間一片片流動的雲朵。更遠處,連綿起伏的沙丘,像俯臥的少女的軀幹,圓潤而富有曲線美,在藍天下散發著迷人的魅力,伴著牧人粗獷、嘹亮的歌和幽香的青草氣,宛然是一處仙境。

然而,我們卻沒有歡歌,隻有濃濃的愁緒。

不知走了多久,汽車突然停住了,路無法讓汽車通過。我們走下車,踏上了酥軟的土地,心也隨著腳在往下沉。這時,有人來接我們了,一位滿臉皺紋的老人,趕著他的馬車,於是,在馬脖上的串鈴的鳴響聲中,我們又開始前進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最後,終於到了。在我的印象中從沒有過這樣的學校,這裏沒有宏偉的教學樓,沒有高大的圍牆,隻在荒涼的山坡下蹲著五間矮矮的房子,是土的,屋頂上是草,長得很茂盛,正在秋風中歡笑。

沒有大的儀式迎接我們,隻有兩個人微笑著走來,一個是個老頭子,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的,厚厚的眼鏡和他手上的繭一樣的古老,在和我們熱情地握手時,我們這些城市公子的細嫩的手,差點被他手上的疤痕劃破,從直疼到心裏。他是這所學校的校長。另一位是個秀麗的姑娘,是這裏唯一的教員,姓韓,名字叫小雨。後來我們才知道,他是村長的女兒,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就在村裏當了一名民辦教師。他出生的那天天上正飄著蒙蒙的細雨,所以他的名字就叫小雨了。

老校長和小雨熱情的幫我們把東西搬進我們的宿舍,我從不知道那個地方是住人的,那地方的教室還要破舊,屋簷上長著蘑菇,窗戶上罩著塑料布,屋子裏雖然剛剛收拾過,但是潮得仿佛可以擠出水來。麵對這一切,我們是也沒有叫苦,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因為苦處太多,不知從哪兒叫起。

晚上,老校長和小雨帶著自家的青玉米來到學校,要在學校院裏燃起篝火,與我們共進晚餐,以示對我們的歡迎。紅紅的篝火燃起來,青玉米扔到火裏,燒得啪--啪響。老校長樸實的臉,在跳動的火光中洋溢著微笑。喝了幾口酒,他的情緒更顯得高漲了。他開始說一些歡迎的話,嗓門不高,但卻很有力。他說感謝我們能把青春和熱血獻給貧困山區的教育事業。他說這裏的生活雖然現在還很苦,但是他相信,通過我們大家的努力,這裏一定會好起來的。他還說:“我相信,你們慢慢地一定會喜歡上這裏的……”我們靜靜地聽著,一種崇高的使命感正如那紅彤彤的火苗,在我的心底升騰,我們相信,我們一定能改變這個世界,各種美麗的理想,正在青春的火焰中燃燒。

然而,理想與現實的差距總是很遙遠,當老校長把我們的晚飯放在我麵前時,我們才清楚地認識到,現實,往往是殘酷的。望著那黑乎乎的燒玉米,我們無法吃下去,但是,人,總得活著。最後,我下了所有的決心,對著那黑乎乎的東西咬了下去,淚水也同時湧了出來。

晚餐沒有進行到最後,凶猛的蚊子把我們四人趕進了屋裏。想起要在這個鬼地方生活三年,我的淚水就又湧了出來。沉沉的黑夜裏,我們四人抱著自己的行李,直哭到深夜。

於是,生活就這樣開始了,隨著生活的進一步展開,困難也一步步地展現出來。第一個擺在我們麵前的是糧食問題,我們學校離村裏二裏路。現在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開始的幾天,都是老校長把自家的米背到學校來,可是後來聽說老校長的家裏也並不富裕,我們再也不好意思收他的米了,我們打點所有積蓄,找了個星期日,到鄉裏集市上買了一袋米,可是沒有幾天又沒有吃的了。沒有辦法,我們隻有把學校的幾畝天地裏的青玉米掰來吃。可每天都吃青玉米,對於我們來說,簡直是沒法活的。

夜晚,一彎月牙掛上樹梢,朦朧的月光灑滿大地,照出一個清冷的世界。我們四人坐在學校的院子裏閑聊。咕咕咕,我聽見小劉的肚子在叫,我們都覺得有點餓了,可還吃青玉米嗎?我們實在難以下咽,張笑的鬼主意又來了:“學校後麵的沙地裏種了很多西瓜,我們偷幾個來吃!”

“可是……”我有些遲疑。

“怕什麼?一會兒等月亮落了,我們偷偷地去。”小劉也從旁邊鼓動。

月牙終於落了,我們披著月色,向馬蓮河邊的沙地奔去。山、水、莊稼、樹木在席席的晚風中充滿了神秘,馬蓮河裏偶爾會傳來清脆的浪花聲,那馬蓮河岸邊的沙灘上,便是黑黝黝的西瓜田了。

看瓜老的帳蓬座落在河邊,靜悄悄的沒有動靜。我們迅速摸進去,不分大小隨意抱起一個便往回跑。然而,那看瓜老漢的狗終於被驚動了,狂吠著向我們追來,我們沒命地跑,可是,我還沒有跑過前麵那條溝,就被那隻凶猛的狗追到了河底的泥水中,在那條狗正要撲來時,老漢已經站在河邊了,他喝住了狗。

我們四人並排站在河邊,狼狽不堪。老漢坐在我們麵前,悠悠地吸著旱煙,那煙的火光在黑夜裏忽明忽暗地跳動,老漢的狗警覺地趴在地上,監視著我們這幾個“竊賊”。我的心裏充滿了羞愧,那旱煙上的火光如利劍一般刺痛我的心。就連身後馬蓮河的浪花聲也似乎充滿了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