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度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緩緩地走著,歎著氣,說:“他說,我才應該是將軍,我們自己的將軍卻表現得像狗屎一般無能!”
南城門外。
襄平城東、北麵環水,西麵是曠野沃土,隻有在南麵有山林,襄平城裏的人死後,也大多埋葬在城南一處低矮的丘陵上。
曆經磨難的襄平城,平靜了下來。
這處代表著陰陽兩隔的丘陵上,卻正悲咽著,啜泣著……
公孫度滿身冒著虛汗,終於在公孫康、公孫恭的攙扶下,爬上了這處丘陵來,看見了跪在地上,周身裹著諸多繃帶的徐榮。
徐榮臉上竟還掛著血汙,麻色的孝服上,星星點點印著從繃帶縫隙中滲透而出的鮮血,紅腫的雙眼,疲憊的身軀,就這樣孤零零地跪坐在一塊剛剛隆起的土堆前。
公孫度雙膝跪地,鄭重地向墳頭磕了三下頭,跪著說:“老弟,節哀啊!”
徐榮疲憊至極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布滿血絲的雙眼艱難地試圖努力睜開,原本聲若洪鍾的嗓音,此時半是哽咽半是沙啞地說著:“哥哥,可是痊愈了?”
“還有些使不出力氣來,其他傷勢多是皮肉傷,不礙事。”公孫度仍是跪在墳頭前說,“兄弟,你這傷勢如何了?”
徐榮低垂著頭顱,繼續燒著冥幣,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也多是皮外傷,不礙事,沒想到咱們拚死拚活得,最後還是這般局麵!”
提起這眼下襄平城的局勢來,公孫度也是愁眉不展,想要說些什麼,卻生生止住了,是啊,還能說些什麼呢!全城軍民浴血奮戰,多少忠骨埋青塚,而今隻存荒墳頭。
“為母親守孝後,我就要遠行了!”徐榮將那堆冥幣火堆燒得更旺,有些低沉地說著。
“出去走走也好,外麵總是精彩的。”公孫度深深察覺到了徐榮心中的那股不甘、委屈、怨恨!
徐榮不再管那燒得正旺的火堆,直起身來,空洞的眼神,漫無目的地看著眼前,近乎哽咽地說著:“母親走時,我便再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想了好久,好久,我才明白,不是我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這世道變了!要說咱們這邊郡哪年沒有兵禍,還真是不好記,就是這樣,父親早亡,母親一人便將我拉扯大。如今縱使我拚盡全力,也沒能在這亂世中保住母親的性命,大哥,你知道我心中的苦悶嗎!那麼多弟兄死了,那麼多百姓死了,這些他們竟然看不見嗎!不值啊,真的不值啊!”
公孫度也艱難地站起身來,將手搭在徐榮的肩上:“兄弟,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著咱們自己最珍重的東西,那些逝去的人們,也是為了守護自己心中的東西,才會那麼得義無反顧,那麼得悍不畏死,至少他們活得有骨氣,昔人已逝,願逝者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