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羅剛才擠壓光輝成為液體,是收,這位艾維的關燈,也是收,而且收得更徹底,更加肆無忌憚。他將這一屋子的光,都收入了他的手掌之中。那些熒光的蝌蚪,則是這光輝的濃縮體。最厲害的是,他的收,極其巧妙,他宛如一個用刀的高手,將一麵窗戶內外的光線切斷,而不是漸變式的收納陽光。
這說明,他不隻是境界高深,並且,使用術式的技巧,也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境界。這兩個境界,一個是指手上的功夫,一個又是指心中的功夫了。
黑暗之中,四目對望,艾維眼中是驕傲,無與倫比的自信,以及小孩子般的躍躍欲試。而甘羅,則是水波無痕,他明白牧師之間,這種切磋是極其稀少的,他們都習慣於獨自苦修,那棋逢敵手的感覺,更是無從尋找。
可是他已經度過了這個階段,甘羅經曆了如同洪流一般的建國戰爭,那些皓月滄海般的明星交替,以至於在此刻,他在黑暗之中,也心如止水。甘羅知道,這裏沒有危險,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隻是,艾維展示的,已經是牧經七層最頂端的技巧了。如果自己想要淩駕在他之上,那麼就隻有一種辦法。
甘羅輕吸一口氣,瞳仁有流光劃過,腳跟微起,向艾維邁開了兩步,讓兩個的距離更近了一些。艾維舉著熒光般的雙手,疑惑地在黑暗之中,望著麵前這個年輕的牧師,心中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一絲悸動。
撲通撲通——
忽然,兩人之間恍惚有鏡麵閃爍,艾維眼睛睜開到了極限,他腦海中突兀地冒出一個詭異的念頭,在自己麵前,好像矗立著一塊玻璃,一塊完全透明的玻璃。
甘羅伸手,五指伸張到極限,在指間彌漫出了霧質的光暈,指尖緩緩在半空抹過,成千上萬顆光的粒子在光霧中誕生,在黑暗之中聚合,化作一片片如同雪花般的菱角,在恍惚之間,菱形凸出度光的角度,與另一個菱形契合,滑動著拚接,完美地組合在了一起,僅僅是一瞬間,又仿佛過了一個光年。
就如同出現了一個份子衍生到一個點,再有成千上萬的點彙聚,契合融洽地組建成光滑地猶如藝術品的玻璃麵,在跟隨著那在半空中滑行的手掌光霧打磨,在指尖滑動的軌跡之後,看似是瞬間,卻經曆了從無到有的過程。
如同拂過鏡麵的動作落下,兩個人之間,就真的誕生了一塊鏡麵。
——由光子組成的透明棱境。
艾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塊透明的玻璃,比看過一場盛大的歌劇還要震驚,他癡癡地伸手,指尖顫抖著碰觸在玻璃上,又不敢置信地縮回,最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手掌熒光散落,重新按上了那玻璃之上。
窗外光輝重新普照在這間房間之中,仿佛是經曆了整個夜晚,艾維感覺到指尖的薄膜開始顫動,一點點隨著光芒支離破碎,心中無理由地一痛,他仿佛看到了一件絕美的藝術品在自己麵前摔爛,可是又沒有辦法挽回。
那麵玻璃,宛如一朵盛開的薔薇煙花,絲絲縷縷碎裂成了菱形,再而成為霧氣,最後消散在空氣之中。
兩人靜默地盯著最後一縷光霧,久久不能言語。艾維是因為震驚和遺憾,而甘羅卻是不忍心打攪對麵這個黃袍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