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Ww WCOM
媚仙樓閣樓上有一處雀巢,嗷嗷待哺的雛鳥伸長了脖子唧唧長鳴。
青樓頭牌的房裏,屏風下,一張軟塌,橫臥著一名嬌美女子。
繡蝶蕾絲長裙,青絲盤髻。玉步搖在髻上斜插著,隨著她的身姿動作慢慢輕晃。低垂的眼簾微微抖著,時不時的蹙一下眉頭。
透過屏風,兩根絲線橫貫過去,搭在一名郎中模樣的人手上。絲線終於沒了動靜,柳紅玉的眼簾睜開,雙眸看向簾外的身形,
“我的身子這是怎麼了,可有大礙?如需開藥的話盡管就是了。”
誰知外麵的郎中居然撫著胡子輕笑一聲,放下了拿捏絲線的手指,“姑娘身子倒是沒有大礙,反而是有一樁好事。”
柳紅玉嘴角勾起柔和的微笑:“先生吧,什麼好事?”
“姑娘,你有喜啦!”
屏風後麵,柳紅玉的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猛地縮回腳站起了身子。赤著腳在毛毯上往屏風這裏,拖著長裙走了兩步,容色間慢慢換上了喜悅:
“大夫,您把的脈可準?千萬不要看錯了!”
郎中坐在屏風那麵,神色肯定的道:“這些年我把過的喜脈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肯定不會出岔子的,你放心好啦。”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趕緊告訴顯純這個好消息去!”
軟塌邊上,姿色佳麗的柳紅玉抬起眼簾,輕撫著肚子,激動地呢喃道。
“範堂主。我們也走吧。”
樓下,姬鬱非等人離開後,許顯純長噓了一口氣道。
“好。”
“顯純——”
樓上,傳來一聲細膩的呼喚,是柳紅玉從樓上下來了。
許顯純怔住了腳步,回頭看到是柳紅玉,寬了一口氣,走上去捏一捏紅玉的臉蛋,柔聲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顯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柳紅玉看著許顯純,臉色微微燙,“大夫我有喜了。”
“什麼?有什麼了?”許顯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哈哈,許副幫主,你還不明白啊,你這是要當爹了啊!”一邊的範文程聽過味來,拱拱手恭喜的道。
“怎麼怎麼會呢?”許顯純倒退開兩步,鬆開了捏著紅玉的手,神情似乎有些慌張。
“紅玉,你聽我,”許顯純用手扶住柳紅玉的香肩,“我們現在還年輕,往後有的是機會要孩子。聽我的,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好嗎,要大夫想想辦法,把這個孩子打掉好不好!”
柳紅玉原本充滿喜悅的神色頓時凝固住了,雖然心裏明知道眼前的這人心狠手辣,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許顯純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不要。
“不我不想打掉孩子,我要把孩子生下來!”柳紅玉擺脫開許顯純的手臂,“這可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能恨得下心?”
許顯純見柳紅玉有些執迷不悟,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現在我們一切都還沒有穩定下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辦,多一個孩子豈不就是累贅,聽我的,趕緊把孩子處理掉!”
一旁的範文程早已把頭扭向窗外,對於這種事,他不想攙合進來,隻是不住的歎氣。
“你不要勸我了!”柳紅玉眼淚流了出來,哽咽著道:“你既然能恨下心不要這孩子,那麼我要!我會自己把孩子生下來,不要你多操心!”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範文程驚得回過頭來,隻見柳紅玉白皙的臉頰上多了一道猩紅的掌印,而另一邊,臉色鐵青的許顯純右手顫抖著,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臭婊子!少給老子在這裏搭什麼貞節牌坊!真是給你臉不要臉了,你當自己是什麼了?不過一介**罷了,還妄想著要孩子,讓你打掉是為了你好,不識相!範堂主”
見到一旁看得有些愣的範文程,許顯純略顯尷尬,“哎呀讓您見笑了。我們走,讓這賤女人自己冷靜冷靜吧。”
完,許顯純走過去搭住範文程的肩膀,拉扯著他離開了。
出媚仙樓的路上,範文程皺著眉頭心裏十分厭煩,不動聲色的甩開了許顯純的手臂。
隻留原地一人。
許顯純惡狠狠的話語深深刺痛了柳紅玉的心。她怔在原地,看著許顯純離去的身影,看著那抹漸行漸遠的青色影子,顫抖的像個瘋子一樣,隻剩一張哭花了妝的臉。
誰將悲哀演成一幕悲情,默認的結局該怎麼去看清。躲在深處看你遠行,淚哭花了妝卻看不到你的背影。
柳紅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愛上許顯純的。
她生得漂亮,完全可以養一個白麵書生,日後金榜題名八抬大轎來為她贖身,完成一個野雞做鳳凰的夢想。
可惜的是,夢想終歸是一場夢。
在萬曆這種年頭,白臉書生混得還不如野雞,一點出路都沒有。真正有出路的就是當兵打仗去,但是兵荒馬亂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風雨飄搖。養一個兵爺浪費錢不,還動不動就會死在戰場上,當時候別八抬大轎贖身了,自己還得倒貼錢給死屍裝棺入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