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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山路上顛簸的汽車就像我腿上顛簸著的骨灰盒，我緊緊按著骨灰盒，害怕一鬆手就會掉了。盒子裏裝的是丫頭的骨灰，是我害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我看著車窗外不斷飛馳而過的青翠樹木，白花花的陽光仿佛無用的白銀，不覺思緒紛飛……
“你會娶我嗎？”當丫頭歪著腦袋，晶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時，我有些不自然地轉了一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
“木頭，木頭，不理你了啊，哄女孩子開心都不會。”丫頭生氣地撅起了嘴。
“別，別啊，我說就是了。”我漲紅了臉。
“嗯，好啊，好啊，你說吧。”丫頭一臉期待地仰著頭。
“嗬嗬，這個，嘿嘿，沒氛圍了，沒頭沒腦的，一下子說不出來啊。要自然，自然，就像小鳥唱歌公雞打鳴一樣，從心裏自然流露才好的。丫頭，你看下次再說，好嗎？”我有些為難。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就現在說嘛。”丫頭有些不依不饒。
“丫頭，現在我真的說不出來，饒了我好嗎？饒我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你就吹吧，像你這樣狼心狗肺的，應該是人人得而誅之。”
“怎麼可能？我死了，絕對是國家不可彌補的損失。丫頭，我請你去肯德基大吃一頓，你就饒了我吧？”
“嗯，想賄賂我，我想想啊。”
“外加陪你看電影，總行了吧？”
“貌似賄賂有點讓人心動了啊？”
“再送你一幅十字繡，好嗎？”
“好，成交，耶！”丫頭和我擊掌相慶。
不過我請丫頭在肯德基準備大吃一頓時，丫頭並沒點多少東西，隻要了一個漢堡和雞腿。我知道丫頭是替我省錢，我又給丫頭要了兩個她喜歡吃的蛋撻和一杯橙汁。丫頭叫著嚷著說：“想撐死我啊，我還想經常來大吃一頓呢。”我笑著說：“丫頭，什麼時候想來吃了，一聲令下，我從天涯海角也會趕來的。”
在我們吃完挺著肚子去電影院的路上，丫頭忽然對我說：“我們別去看電影了吧？”“為什麼呢？不是說好了嗎？”我有些奇怪。
“其實最近那些電影很一般，電影票又貴還沒打折的。”
“傻丫頭，不就一場電影嗎？雖然我不是百萬富翁，但是請你看電影我還是請得起的。”
“還是去海邊走走吧，你看，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吹吹海風，賞賞月，多好。”
“好吧，聽丫頭的。”我知道拗不過這個強丫頭。
我們剛走到海邊，丫頭就拉著我在沙灘上飛快地跑了起來，耳邊全是呼呼飛過的海風，有一種飛翔的感覺。突然，聽到丫頭大聲叫起來：“木頭，我愛你！”我受了丫頭的感染，也扯著嗓子大聲叫道：“丫頭，我愛你！”丫頭聽了很高興，興奮的眼睛閃閃發亮：“喜歡聽你這麼說，再說一遍啊。”“丫頭，我愛你！”我更加大聲地叫道，聲音隨著海風飄得很遠。丫頭踮起腳尖親了一下我的臉。
我們跑得累了，就靜靜地坐在海邊的沙灘上，丫頭很乖巧地靠著我的肩膀。我們望著遠處洶湧澎湃的大海和天上像我們一樣沉默的月亮，想著各自的心事，似乎什麼也沒想。過了一會兒，丫頭突然對我說：“我要聽《白月光》。”我說好，清了清嗓子，就輕輕地唱起了張信哲的《白月光》：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幹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越圓滿越覺得孤單
擦不幹回憶裏的淚光
路太長怎麼補償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在生長
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我的懷抱裏了，像一隻小貓一樣依偎著我，安靜地聽我唱歌。刹那間，我有種被幸福衝得眩暈的感覺，仿佛全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漸漸融入到了歌聲和海浪聲裏。“要是永遠都這樣，那該多好啊。”丫頭有些喃喃自語地說道。
“是啊，明月、大海，還有我們。”我有些共鳴地說道。
“鑒於你良好的表現，十字繡就不用給我買了，再說家裏還有一幅十字繡我都還沒動。”丫頭仰起頭，雙手掛著我的脖子說道。
“這怎麼行呢？必須給你買，而且還要經常給你買，為了把你培養成心靈手巧的賢妻良母，我義不容辭。”
“好吧，為了讓你早日實現你偉大的理想，忍了，我就犧牲一下。”
丫頭一臉幸福地看著我，閃閃發亮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更加動人，我的心抽緊了一下，這麼乖巧美麗的女子，理應獲得一輩子的幸福，可是我能給她一輩子的幸福嗎？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每次想到這一點，總是讓我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