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花朝節。
浴水河左右兩岸一水兒的桃花都開了,十三四歲還未出嫁的姑娘們三三兩兩而行,一時間人麵桃花相交相映,似一派人間勝景。
出來賣東西的貨郎們一早就到了,擔子上或架子上擱著風箏、頭花兒、手編的彩帶鐲子、各色吃食……若將這浴水河比作一個人,那滿岸的桃花就是她的衣裳,貨郎們的各色玩意兒就是她的飾品,浴水河今日也盛裝打扮,過一個難得的節日。
但在這裏享受時光的遊客們卻很少有人曉得,這迤邐的浴水河竟也有藏汙納垢的地方。
“孟頭兒,這裏每年都是老子的地盤,今兒爺們賞你一個臉,東岸與你二裏地,算是給你這新頭兒個麵子。”一個敦實卻衣衫襤褸的小少年用他才變得有些粗啞的聲音故作老成地說道。
“二裏地?”那個被叫做孟頭兒的少年抽著嘴角瞟了一眼對岸的桃花,像是不屑,又像是在估算著那二裏地裏,到底有多少好處可以撈。
“老子沒耐心同你扯皮,就二裏地,你愛要就要,不要拉倒!”趙頭兒看著浴水河畔人越來越多,慢慢暴躁了起來。
“二姐,你瞧,那兒有群小孩。”一個圓臉姑娘挽著身邊比她大些的姐姐,好奇地對著這個藏汙納垢的犄角旮旯指指點點。
“嘁,這群小乞丐爭地盤呢,快走快走,等會兒給他們瞧見又要管咱們要銅板要吃的,討厭死了。”被稱作二姐的姑娘加緊腳步,將身邊的妹妹帶走了。
被叫做孟頭兒和趙頭兒的兩個小乞丐,爭的正是這兩岸的乞討地盤。
趙頭兒四歲流落街頭當乞丐,一路穩紮穩打終於成了個小小頭目,手邊有弟兄二三十,儼然已經有一副領袖的派頭了。
孟頭兒則是去年正月裏才流落到這浴水鎮上的,但令人稱奇的是,他來此地兩三個月之後,手下的弟兄數量也跟趙頭兒差不多了。
“那小壞種會拉攏人,偷東西騙人更是樣樣精通,打起架來心黑手辣,是個硬茬。”
這是趙頭兒派過去刺探孟頭兒軍情的間諜說的。
所以趙頭兒想用二裏地拉攏孟頭兒,顯然,這位姓孟的小壞種一臉的油鹽不進,一副滾刀肉的模樣。
那就幹吧!趙頭兒將手背在身後,攥緊了兩隻拳頭。
“一個一個打,還是一起上?”孟頭兒抬起一直垂著的眼睛,刀子一樣看向趙頭兒。趙頭兒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怪叫一聲就舉著兩隻拳頭朝著孟頭兒衝了過去。
孟頭兒仗著自己身材瘦小靈活,一側身馬上翻了個跟頭,看趙頭兒撲過了頭來不及收手,便不著急馬上站直,反而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一把揪住了趙頭兒紮在腰間的破布帶。
“你放……”趙頭兒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自己身子一輕。
圍觀的小乞丐爆發出一陣驚呼——趙頭兒被孟頭兒抓住腰帶舉過了頭頂!
“這浴水河東西兩岸二十裏地,是誰的!”孟頭兒怒喝道。
“老……老子的!”趙頭兒嘴比死鴨子還硬幾分,就是不肯丟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