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幸好有你(2 / 2)

左城……左城……很早很早便入骨了,是罌粟啊,爛了她的肺腑。

齊以琛斂了幾分眼睫,似乎有些不自然:“如果你想逃——”

他的話還未結束,她就打斷了。

“很累了,就算逃開了,也不過是換了一張麵具,繼續假裝著忘記,真的很累了,連逃避的勇氣也沒有了。還有左城不會再給我第二次逃開的機會的,除非我死,我是知道的。”她冷笑,“那人已經瘋狂了。”

“那就不要逃了,不要再偽裝了,至少在我麵前。”

沒有偽裝,脫掉了麵具的江夏初似乎也隻剩軀殼了,眸子即便是深處也沒有波光劃過,隻是淡淡冷凝著,望著窗外:“以琛,五年前要是你沒有用一具死屍把我換出來,我現在大概就是一具死屍了。”

五年前,多遙遠的三個字,大概那個人不出現,她一輩子也不會提及了。

“你現在還活著。”漫天星子融在他眼裏,溫潤柔和。

她扯扯唇,荒涼的殘跡落在淺淺梨渦上,聲,像那籠著月的雲,飄忽不定:“是啊,行屍走肉一樣地活著,是老天不長眼,還是我命大。”揚手,左手腕上手指長的疤痕,月下顯得猙獰,她似笑,又非笑,她的音容笑貌大概都離不開一個涼字,“這麼大個疤,我特意多割了幾刀,還是被左城從鬼門關給拉回來了,那個男人連生死都能掌控,不知道這一次又會給我判個什麼結局。”

那年,她才剛滿十七歲,不到三月,五次因為自殺推入急診室,除卻最後一次,江左城甚至沒有讓她手上留過丁點疤痕。

而那最後一次,她換了主治醫生,名喚齊以琛,那家醫院最出色的外科醫生,她腕上的疤痕留到了至今。

密密視線編了一張柔軟的網,他籠著她的容顏,竟是比他久病之人還蒼白:“夏初,你的命是我拉回來的,不是左城。”

確實啊……那時候,她用纏著繃帶的左手,上麵還占了大片大片的殷洪,拉著他的白大褂,說不出話,唇形艱難扯動。

救我……不懂唇語的他破天荒懂了,不是從她的唇,而是眼,絕望過後的死寂,拚著倔強又殘留了一絲虛幻的希冀。

他想,如果這樣一雙眼永遠閉上了,他大抵會夢魘一生。到現在他也沒明白,那天,他如何用一具死屍換了她,竟冷靜地像早有預謀。

忽而,他聲沉:“所以不管怎麼樣都給我好好地活著,像我這樣努力活著,就算心髒都破了好幾個洞,也不要放棄。”明明蒼白如紙的臉龐,卻似乎有著一種讓人安心魔力。臉色更慘白了幾分,大概那顆殘破的心髒又在叫囂吧。

她有些微冷,湊近床邊幾分,將手掩在被角之下,仰著頭,眸光灰蒙蒙得落了塵,她那樣認真安靜地問他:“帶著一顆殘破的心活著真累,以琛,是不是所有心病都治不好?”她一雙冰涼冰涼的手捂著他胸口,那裏暖暖的,起伏細微,她輕聲說,“像你,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