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紫藤歇在莫離屋子隔壁。
莫離點了安神香,素手捏著一粒藥丸遞到齊淵跟前:“吃了它。”
齊淵的唇擦過她的手指,張口含住藥丸。
莫離有些惱怒:“你。。。。。。”
齊淵見她使勁擦手,眼底黯然,卻一本正經道:“你的手很涼。”
“睡覺。”
莫離吹了燈,轉身走到睡榻,躺下。
齊淵雙手枕在頭下,柔軟的絲被有著她獨有的清香,他心裏一片安然。
或許連日奔波終究太過勞累,盡管屋外雨勢漸大,不時伴著幾陣雷聲,他卻閉起眼,毫無知覺。
待他傳來平穩均勻的呼吸聲,莫離起身走到床前,細細將他打量。
即便夢中齊淵也微蹙著眉頭,莫離心裏一歎,這個人,身世顯赫尊貴,卻因她跋涉千裏,滿麵風塵。
她伸手替他揉了揉眉心,低喃道:“齊淵,不要對我懷有念想,因為結局注定失望。”
齊淵似極為不安,本已舒展的眉又緊緊皺起。
莫離無奈低歎:“紅顏未老恩先斷,齊淵,我這一生,不會愛上帝王。”
“終有一天,你會走向高高在上的王座,**三千佳麗在懷,自古君王薄情,情有獨鍾不過是一個笑話。”
“我深信,三千若水一瓢飲,此話出自你的真心。可人世無常,我不信,帝王長情。”
她輕輕唱道:“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齊淵,我們之間隔著的又豈止一條既深且廣的漢河?
歌聲輕盈婉轉,卻如江南細雨般意味綿長。
另一屋內,無音讚道:“原來離簫姑娘唱歌這麼好聽。”
寧遠悠閑地看著手中的信件,笑道:“隻可惜,楚王心悅,漢女情空。”
無音不太明白自家公子所言何意,寧遠見他愣頭愣腦的模樣,搖頭而笑:“俗話說傻人有傻福,你想不明白,也是一種福氣。”
無音道:“反正我跟著公子不會吃虧。”
寧遠問:“肅國的情形如何?”
無音正色道:“老皇帝快油燈枯盡,肅國就要變天了。”
寧遠立在窗前,雖是夜色沉沉,可他的眼睛裏卻看見廣闊長天。
無音瞄了一眼莫離房間方向,低聲道:“公子,我們要不要趁此機會除去這個人。”
寧遠有些猶豫,最終肯定道:“先不急。”
無音疑惑道:“可若他登上那個位子,肅國必然強大,日後若想除去,恐怕不易。”
寧遠眼裏的光明明滅滅,無音又問:“公子可是擔心離簫姑娘?”
見寧遠不答,他又道:“還請公子撇開私情,一切以大局為重。”
寧遠回首直視他:“無音,你逾越了。”
那目光極其威嚴,無音頓覺壓迫,單膝跪地:“屬下知罪。”
寧遠麵無表情道:“明日回去領罰,換無非,紅蓮,紅玉前來。”
無音垂頭稱“是”,這會兒,雨勢漸微,寧遠淡淡道:“今晚打起精神,他不能在我的地方出事。”
“屬下明白。”
莫離推門而出,沿著牆角,灑了一圈無色無味的藥粉。
這會兒,雨停月出,天邊還有幾顆星。
寧遠立在她身後,懶洋洋說了句:“第一次見你用毒。該說你生性謹慎,還是你其實很在意他?”
莫離回身,強調道:“這不是毒,是很厲害的麻藥,隻要這麼一聞,即便他是羅漢金剛,一時半會兒也使不出力。”
寧遠目似寒星,長長睫毛投下重重深影。
“你我二人在此,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他聲音此時有幾分低沉,卻十分動聽。
莫離抬頭道:“可是,我不想這個地方染血。”
寧遠一聽,臉上有了幾分笑意。他站在白芍旁,衣袖微濕,月光凝在眸底,一襲藍衣泛著星輝。
“剛無音備了些點心在我屋裏,你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好啊。”
莫離進屋斜斜靠在榻上,夜微涼,榻上鋪了層白狐皮。
小幾上的茶壺是皇家禦用的貢品,腳下是質地上等的波斯地毯。
她若有所思看著寧遠道:“你這禍水倒是講究地很,這屋裏布置地不輸皇帝老兒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