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姐姐走吧,姐姐走了還會回來的。”陸玉姝說著,就去拉陸藝緯的手。
夏小惠一聽這話,“謔——”一下站起來,看了陸玉姝一眼,神情又變得遊移起來。她把眼瞼垂下來,語氣幽幽地說:“我——可能不再來了。以前跟我一塊兒打工的一個姐妹給我另外介紹了個工作。”
“哦——鬧了半天,你是準備辭工,卻說你要回家。”陸玉姝一聽夏小惠這麼說,火氣又冒了上來,“你辭工也應該早點跟我說呀——”
“家也是要回的,工也是要辭的。”夏小惠一聽這話,趕緊替自己辯解。
“回家當然可以,辭工也可以。”陸玉姝說,“姐妹給你介紹的啥工作?你從農村出來不久,可要睜大眼睛看清了,別被人坑了騙了。”
陸玉姝的話說得夏小惠久久抬不起頭來。她想起袁麗麗那天跟她說的那些話,“孟老板讓我再找個女孩,人要長得精神漂亮,最好是處女。專門收拾那些貪心不足的官員,線索由他提供,有了線索,我們就可以約他們出來喝酒、吃飯,甚至開房。這一切得用微型攝像機拍攝下來,過後,由孟老板負責向那些官員要錢,要來的錢他與咱們平分。你想想,官員誰不要麵子,詐他個一二百萬不成問題。他說,不出半年,讓我們有車開,不出一年,讓我們有房住……”在袁麗麗看來,夏小惠剛好符合這樣的條件,渾身發育得像成熟的葡萄,一捏都能滴下水份來。她那嬌羞的樣子,正好符合那些想找處女的老男人的胃口。這事兒夏小惠想了一周,終於下了決心。她不僅要有車有房,還想像城裏女人一樣有一份體麵的工作。有了錢她就可以去夜大上學,她還可以供弟妹上學……如果是別的工作,她可能向陸玉姝請教一下,可這事兒聽起來就那麼玄,袁麗麗還再三強調,不能泄露給任何不參與這事的第三者。
陸玉姝見夏小惠不吭聲,就拉開兒子的小手,說:“等等,咱們一起出去,我到銀行拿些錢給你把工資付清。”
這是南方難得的一個晴天,沒有霧霾,潮濕的空氣中隱隱透出草木腐葉的清香和汽車尾氣的濁臭,灑過水的路麵幹淨清爽。陸玉姝與夏小惠、陸藝緯並肩走出木塔小巷。三個人剛剛吃過早餐,顯得比先前精神了許多。本來,陸玉姝和陸藝緯要向左拐到小學去,夏小惠要向右拐乘車去火車站,但陸玉姝執意要送夏小惠上車。“回去看看也好。如果你姐妹介紹的工作做得順利就做下去,如果不順可以跟我說,我畢竟比你早出來了幾年,對這兒的情況比你熟悉些。另外,如果你想去深圳、珠海也可以,我哥在那邊開個小廠,跟他打交道的都是廠裏的老板。”“姐為啥不在哥的廠裏幹?以姐的能力準能幫他把廠辦好。”“你要走了都不跟我說,這會兒還拍起我的馬屁了?我們兄妹都是火脾氣,合不來。我這人沒有那麼大肚量,掙的錢夠我們娘倆吃喝就行了。”“真的,姐,我早想請你給我介紹個好一點兒能掙錢的活兒,可一直張不開口。”“能掙錢的活兒太多了,還用我介紹?隻是這要看你圖個啥,你如果單純想掙錢不用我提醒有人自會找上門來拉你下水,你如果想像我一樣隻圖活得灑脫,就隻能正正經經掙個吃飯錢。”兩人邊走邊聊,夏小惠聽了陸玉姝的話,臉上紅一塊、白一塊,隻是,陸玉姝沒有覺察。
臨上車時,陸玉姝叮囑夏小惠:“路上小心!到家了來個短信,問候你母親。”夏小惠噙著眼淚跟他們揮手道別。
把陸藝緯送進學校大門,望著他小小的身影飛快地跑進教室,陸玉姝悵然若失。一年又過去了,老陳走了,夏小惠也走了,離她最近的人紛紛離去,她是否還該在這座充斥著色情氣息與霧霾氣味的城市裏蝸居?人常言,回頭是岸,可是,她的岸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