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晨,不知名的鳥兒立在枝頭鳴叫一番,清脆婉轉的叫聲清晰地傳到街頭巷尾,鳥兒撲簌簌拍打著翅膀,便離巢覓食去了。
人的一天,也是如此,從一頓或簡單、或豐盛的早餐開始。
兗州府,十泉巷,一陣沉悶的敲門聲打破了往日的寧靜。
“有人在嗎?”身材臃腫、麵部同樣臃腫的婦人喊道,“快來給我開個門!”
屋裏並沒有回應。
婦人抹了把額上粘膩的汗,拔高嗓門附和著敲門聲:“開門咧!開門……”
婦人有些許愣神,原本是屋門的地方僅空蕩蕩的懸著她肥厚的手掌,門開了。再往上看,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青衫少年冷冷地站在門口,涼涼的開口道:“你誰。”
婦人倏地將手掌搭在鼓鼓囊囊的胸脯上,用很不自然的音量和語速道:“我啊,我是城東五裏街的賈小玉……”
少年不耐煩地一甩手,眼看木門就要闔上,婦人一個箭步衝上去扒住木門,“別別……別關門!我找你們家大人有正事呢!”
少年輕輕鬆鬆地用一隻手壓製住承載著賈婆子所有分量的木門,他略微撇頭看了一眼屋內,也不搭話,便是默認婦人繼續了。
賈婆子心中一喜,總算沒忘記正事。
“方捕頭在嗎?這可是天大的大喜事,婆子我可要好好跟方捕頭說道說道。”
“不在。”
“沒事,方夫人在也是一樣的。”
“不在。”
賈婆子幹笑兩聲,“那顧老總在吧……”
“不在。”
少年啪地將木門摔在賈婆子油光噌亮的肥臉上。
屋外的賈婆子一個沒站穩摔了個屁股蹲,“哎喲哎喲”地叫喚了半天也不見有誰來搭把手,她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刻薄道:“我賈小玉做媒二十八年又六個月,就沒瞅見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家。”
想想氣不過,站起身又狠狠朝大門“呸”一口沫子,“好啊,秀才老爺看不上是吧,過兩年可別要死要活要嫁豬肉朱!”
豬肉朱是東市賣豬肉的屠夫,姓朱,鰥夫。此人體重二百八,跟他家膘最厚的一頭牲口不分伯仲。
“不對啊。”賈婆子走走停停,時不時拍拍自己的大胸脯,自言自語道,“那人是誰?沒聽說方家有這號人……別說,小模樣長得可真俊,瞅得我小胸脯撲通撲通……”
少年冷著臉徑直走向他暫住的客房,突然身後響起一聲短促的驚呼,少年下意識地挑了挑劍眉。
果然,院子一角突然冒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她原本蹲在井邊漿洗外衣來著。
女孩兒臉上猶帶驚慌失措,聲音卻異常柔美,即使心中萬分焦急,從她口中說說出的話音依舊清泠泠的宛如山間小溪,泉水叮咚,說不出的悅耳和舒適。
“糟了糟了,”女孩雙袖挽起,露出一截濕噠噠滴著水的雪白腕子,欲哭無淚道,“怎麼辦?我把我家寶貝明珠的寶貝留連戲蝶幻彩留仙裙洗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