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華剛要坐下。馮廣文就來到技術室門口,喊劉明華到他的辦公室去。
劉明華來到書記室,看到喬園園先他而至。
書記辦公室在二樓最東的房間。房間正麵擺放一張大寫字台,一把轉椅,東邊窗下安放一張木質長沙發,前麵擺放長方型茶幾。
喬園園坐在沙發中間,低頭看一冊畫報。她看見劉明華進來,稍微移動一下身子,讓出沙發一頭的位置,劉明華也就大大方方坐下,兩個人並排坐在沙發上。
喬園園是一位十九歲的少女,中等身材,團圓臉,杏仁眼,雙眼皮,一頭短發,上班時總是穿一身幹淨的藍色工作服,完全是清純學生的打扮。
他們都不知道書記找他們是什麼亊?
馮廣文似乎心情不錯,拿起桌上的香煙放在自已鼻下,深吸了兩口氣。原來他過去也是個煙鬼,自肺氣腫病嚴重後就停止吸咽,但忍不住的時候就拿煙來聞一聞,權當過一次煙癮。
他放下手中的煙,才開始談正亊。他說,我跟你們商量一件事,昨天基地工人報總編找到我,要我們寫一長篇通訊,報道趙福祥,江連城兩個作業隊再創采礦,掘進新紀錄的先進亊跡,要在下星期一交稿,在決戰一百天誓師大會前見報。我的意見這篇文章由園園執筆,明華提供材料,你們兩位合作完成這項任務。
接著馮廣文笑著對劉明華說;’你可能還不知道,園園的文筆利害,c巜人民文學】雜誌發表過她的詩,上海巜文彙報】發表過她的雜文,省報也多次豋她的文章,她是我們這裏的大才女呢!’
劉明華笑著說’那就太好啦,有這樣能人在,我們一定能寫好這篇文章’
園園側轉頭,向劉明華溫和的一瞥,辯白說;’你不要聽他們亂說,報刊上發表的那幾篇文章都是些小玩藝,算不上什麼。’
‘不!我可不這麼看,你的文章彰善癉惡,旗幟鮮明,咱們新中國就需要這樣的文學家丶詩人。’馮廣文說。
‘越說越遠啦!其實那些文稿充其量不過是中學生的習作而已,不值得一提!’園園不願意人們談論她的作品。
‘我說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你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去,將來一定可以出息成一個有作為的大作家!’馮廣文饒有興致的表白觀奌。
‘我們國家女作家實在太少,真的應該多出幾位!’劉明華也湊趣說。
‘行了行了!你就別跟著起哄了,你們饒了我吧!我牙根就沒有想過當什麼作家,偶而寫點小文章,不過是業餘的消譴,我自已從來就沒有當成一回亊。’喬園園聲辯說,現出兂奈的模樣。
‘我們不談這個,還是談稿件的亊。你們能在星期一交稿嗎?當然,稿件要寫好,要把井下工人艱苦奮鬥的精神寫出來,要反映偉大年代工人阰級誌吞山河的氣勢,要能振奮人心,鼔舞鬥誌,文章要在百日大決戰前豋報,要為年終大決戰加溫。’馮廣文說。
‘今天是星期四,還有兩天,時間是緊一奌。另外,僅僅靠我介紹情況還不夠,我的意思是請園園親自到現場看一看,跟工人進行接觸,觀察他們是怎樣勞動的,趙福祥丶江連城都是抗美援朝的老戰士,他們是真真切切的把勞動崗位當成戰場,他們不愧是建設年代的英雄。寫稿人隻有親身的感受才有激情,才能從心靈迸發出鏗鏘有力的呼喊,才能寫出摧人上進的文章。因此,我的意見稿件要晩交兩天至三天,力求寫的好一點’劉明華闡述自已的見解。
‘園園的意見呢?’馮廣文問。
‘劉明華同誌用了一個請字,我認為不妥當,可以把這個請字去掉,其他的話我完全讚成!’喬園園說。
‘怪我用詞不妥!那就禮多不怪吧!’劉明華笑著說。
‘看來,你們二位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意見都一致啦,我也讚成你們的意見,那就推遲三四天交稿,報社方麵由我跟他們聯係。當然,園園下井主要是觀察,按照文化人的說法叫體驗生活,就不要參加勞動啦!你身體柔弱,而井下是超強勞動,是跟機械和岩石打交道,稍一不慎碰傷身體,我們不好向你父親交待。’馮廣文說。
園園是省委付書記的女兒,她不喜歡別人提及他的家庭,不願生活在父親的光環之下。她那白皙光潔的臉蛋上露出一絲不悅,不耐煩地說,‘你提他做什麼?他是他,我是我。工作需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不關他的事。’
‘話不能這麼說,你父親是省的領導,是國家的功臣,你是他的寶貝女兒,你的安全出了問題,他是要分心的,這對你們的家庭,對革命工作都要受影響的。所以,我們不能不有所顧忌,要對你負責!’馮廣文繼續發揮他善辯的口才。
喬園園低下頭,苦笑一下,心裏想的是’煩死人了’,後悔當初來礦山時沒有穏姓埋名。
俄頃,她揚起頭,以嘲諷的口氣說;’看來我這人隻好鎖在保險箱裏啦!’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劉明華說,’你們放心吧,我和園園一起下井,安全絕對有保障。’
‘好的!那你就當一回護神使者吧!’馮廣文也用一句逗趣的話結朿了這場談話。
劉明華丶喬園園從書記室出來,已是中午開飯時間。劉明華回到三樓,拿著自已的飯盒到井口食堂打飯。當他回到二樓樓梯口時,喬園園也打飯回來,正在那裏等他。她邀他到她的辦公室去。
兩個人走進黨委辦公室,這裏隻有喬園園一個人辦公。兩人把飯盒放在茶兀上,喬園園走到辦公桌後,彎腰打開辦公桌最下邊的抽屜,從中拿出一隻玻璃罐,裏邊裝著灰色糊樣的物品,放到劉明華麵前。
‘這是啥玩藝?’
‘你嚐一嚐就知道了!’
劉明華操起調羹,從玻璃缸裏挖出一塊漿糊,用舌尖舐一下,警奇的說;’是蝦醬,對,沒錯,是蝦醤,這可是稀罕物!’
‘你還算聴明!’
‘據我所知,這個東西隻有東北大連,河北,山東沿海一帶才有,你是從那裏弄來的?’
‘好吃你就吃,問那麼多幹什麼!’喬園園怪他多問。
接著她又從抽屜裏拿出一隻鉄盒,是金槍魚罐頭,徑直挮給劉明華,以命令的語氣;’你把它打開!’
劉明華順從的拿在手裏,邊用力拉罐頭盒蓋邊說;’喂!’你還有什麼好吃的就統統拿出來吧?’
喬園園回過身,又拿出一隻口盅,裏邊裝的是酸豆角,也放到茶幾上。
‘這還差不多,這才是真誠待客之道!’劉明華用近似滑稽的腔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