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個人的平房小學(2 / 2)

就讀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兒童,回到家,他們往往就是一個人,學校因此成了一個能夠痛快玩耍的樂園。和城裏的孩子不一樣,這裏沒人哭著不想上學。

任悅給了孩子們一個相機,讓他們拍下自己最想留下的畫麵。見到相機,孩子們蜂擁而上,撒歡兒去拍遊樂場,又像小猴子一樣,纏在祁老師身邊拍個不停。

他們分散居住在長約6公裏的山川裏,午飯隻能在學校解決。祁老師上午是老師,中午又當起了保育員。孩子們的書包裏都背了午飯,基本都是小麵包、火腿腸等零食,祁老師一個個照顧著他們吃好,盡管不是熱湯熱飯,孩子們仍舊吃得很滿足。

接著是午睡,這是最讓祁老師心疼的。孩子們隻能趴在桌子上睡,有的孩子個子小,要跪在凳子上才能夠著桌子。“經常有孩子說腳麻了,讓我給揉。”

整個中午,祁老師就在一旁守著,誰的衣服掉了,給披上,誰快要摔倒了,給扶起來。“有條件的人,都把孩子們帶出去上學了,留下來的孩子,家裏都比較困難。我也沒有三頭六臂,但我總在提醒自己,要用心對待這些孩子,這是一個老師最起碼的師德。”

窮不是最可怕的

這些畫麵,印在任悅的心裏。她在人民大學上課時,常常很困惑,直接從農村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少了——一個老師,一所學校,這就意味著,如果祁鳳蘭一天不來,整所學校的孩子們都要耽誤課程。在城子鄉,像平房小學一樣的“單人校”,還有6個。這是鄉村教育的後遺症,背後是更加宏大的時代變遷與斷裂,“犧牲鄉村來發展城市,給鄉村留下數千萬艱難的孩子”。

回到北京後,任悅將5000元圖片稿費悉數捐給了平房小學,這5000元,比祁鳳蘭和丈夫兩人的月工資加起來還要多。

任悅還想為平房小學多做點什麼。過去幾年裏,她一直致力於“讓影像發聲”,搭建起攝影師和公益組織之間的平台,曾經牽頭邀請16位攝影師進入20個罕見病家庭進行拍攝與報道,並舉辦展覽替患者發聲,讓更多人了解並幫助了罕見病患者。

2014年9月,去雲南拍攝鄉村教師的攝影師在騰訊公益發起了一個樂捐項目,籌款10萬元為雲南那所小學建操場。短短數日,款項全部到位。任悅有些心動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做一個?”

按照“樂捐”程序,個人可自助發起項目,通過騰訊公益平台審核,由具有合法資質的公募機構認領後,便可開展籌款。“一個人的平房幼兒園”樂捐項目醞釀了差不多3個月,一位負責人和祁老師的丈夫劉彥清就募款事宜反複溝通、給出建議。若是疾病類項目,醫生說資金缺口20萬元,募款目標就可以是20萬元,明細無須準確到一個吊瓶、一個針劑多少錢,但對於平房幼兒園而言,必須做到十分細致。

劉彥清在學區工作,就此專門請教了學區會計,操場硬化要多少錢,課桌椅要多少錢,並上網反複核價,最終確定了90800元的籌款目標,用來添置新校舍急需的教學設施、教具、玩具,硬化300平方米操場等。通過審核後,項目由中國扶貧基金會平台認領。2014年12月15日,“一個人的平房幼兒園”上線了,圖文並茂的故事感染了無數網友,短短3周就籌齊目標款項。善款不過祁鳳蘭夫婦的手,全部打到圍場縣教育局賬上。

最激動的當屬祁鳳蘭,項目籌到7萬元時,她就坐不住了,“可別再讓人家捐了,到哪兒弄這麼多錢啊,有這些行了,能改善多少就先改善多少。”

祁鳳蘭做夢都沒想到這事兒成了,過大年都沒這麼高興。正讀高三的兒子陪她一起擇菜,看她哼著小曲兒,忍不住打趣道:“媽,你現在高興了,學校能變樣了。”祁鳳蘭點頭說:“趕明兒你們學校有要捐款的,你也得去捐點兒。”

有的家長好奇,籌錢幹啥啊?還是給學生發點吃的用的更實際。祁鳳蘭言辭懇切:“窮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沒有將來。你的孩子享受到更好的教學資源,將來別的孩子也能享受,這是個千秋萬代的大事。”家長們一聽,都理解了。祁鳳蘭不在乎自己辛苦不辛苦,隻在乎那一批又一批的孩子,從她的學校啟蒙,走向明天。不管他們是走出山去還是留在山裏,他們的生活同那些沒上過一天學的孩子比,總是有些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