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月隕落(1)(1 / 2)

“當星與星的位置重疊,蒼穹被月麵的陰影籠罩,呼喚古老的神祗。”

疼痛,遊離於身體每一個細胞。

麻癢,溶解於血管每一滴血液。

恐懼,植根於大腦每一條神經。

這是哪裏,地獄嗎?

終於到了這一天麼?也罷,可地獄為什麼會有光?

林小仙用盡全力睜開眼睛,又馬上閉上;三團刺目的白光高懸頭頂,有如三輪沙漠上空的烈日,烤得她頭暈目眩、幾欲嘔吐。她試圖逃離光照的範圍,卻發現自己分毫動彈不得,全身上下被鐵箍緊緊固定在某個冰冷的器械上,就連手指也因為缺乏血液循環而失去了知覺。

不是地獄……究竟發生了什麼。

頭好痛,想不起來。

一片空白……有什麼聲音在上方響起,但很微弱。不知為何,明明離得很近,林小仙就是聽不清楚。

仿佛跨越記憶盡頭的白光,傳遞最真實的絕望。

“……96……還沒開始……特別……,我明白……最後樣本……妥善保存…記錄…馬上。”

說話的是個男人。髒兮兮的白大褂和右手支尺寸驚人的針管透露了他的身份。一旁的櫃子上隨意地擺放著刀、剪、鉗、鑷等各種醫學器具——很顯然它們平時的用途並非救死扶傷,那鋒利的尖尖角角上掛滿了凝固的血跡,幾乎和人手腕一樣粗的針筒則是為了盡可能多地抽取血液,而在口罩後勉力壓抑的陰森笑聲裏,飽含極端的熱忱和歡愉。

手術台上接受治療的是一名麵容姣好的少女,白色連衣裙被血漬和鏽跡染成肮髒的紅褐色,長可及腰的雙馬尾無力垂下,六條弧狀金屬分別銬住她的手腳、脖頸、腰間,近乎完美的身段一覽無餘,宛如待宰的羔羊。

起初男人並不知道目標竟會是這樣一個女孩,如果事前知道,興許他還會因此放棄計劃,但無論如何為時已晚;懷著略微的歉意,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慢慢地,一點一點將針頭按進了女孩的肌膚。新鮮的血液頃刻間灌滿了針筒,但這還不夠,這一筒血隻夠一個人一次的量,在弄清其中奧秘之前,不能輕易浪費。他把取到的血液分批注入相同規格的試管中,低溫保存起來,而後,正餐開始。

不需要麻藥,手術刀毫無征兆地切開了林小仙的小腹,自下而上,形成一道醜陋的、觸目驚心的創口。林小仙發出一聲痛苦的哀號,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縱然意識一片混沌,肉體上的感官反而變得更加敏感,遠非常人所能忍受。

男人安靜地等到顫抖轉為抽搐,這是為了防止抖動太過激烈,影響手術效果。雖然這次的病患與先前不同,但也恰恰是因為她的“不同”,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

最強“獵人”,新月之公主,最後的純淨血脈。

然而,就算身負眾多頭銜,她的身體結構還是與常人無異。對此倍感失望的醫生強行壓抑住將她體內血液當場喝幹的欲望,以極快的速度在她的心肺、肝髒、腸胃等所有肉眼可見的器官上開了個洞,並在血噴出之前塞入塞子,整套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便是庖丁複生,也當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功夫!”。林小仙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由於隻能保持仰臥的姿勢,部分血液倒灌回去,引起一陣預料之內的猛咳。

效果不錯。

他把采集到的器官樣本同樣冷藏,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手術室,隻留病患一人躺在手術台上,伴著孤獨而絕望的白光,迎向死亡。他甚至連傷口都沒有給她縫合,就好像在那裏的不是什麼重傷的妙齡女子,而是一堆汙穢不堪的垃圾。

黑暗很快降臨了。

新鮮的血肉吸引著蚊蠅成群結隊飛來台前,貪婪享用久違的饕餮盛宴。

在神經藥物和毒蟲的雙重摧殘下,林小仙意識逐漸模糊,身上的疼痛也越來越不真實。原本獵人的血細胞再生速度遠快於常人,但萬蟻尚且能夠蝕心,此刻她體內的蚊蟲又何止萬計?五髒六腑早已淪為孕育毒蟲的溫床,就連死人也比她現在的境況好太多。

不過,無需在意,因為馬上就要結束了。

垂死的病員艱難地咳出最後一口血痰,清麗的臉龐如今已是遍布血汙;可愛又水靈的眼珠慢慢失去光澤,瞳孔放大,呼吸就此停止。

NO.96,生命體征:無。

“死了嗎?”

“似乎是的。”

“如此無趣,確定沒有抓錯?”

“最強獵人可也是人。”

“也對,那就處理掉吧。”

“是。”

月色蒼茫。

再度睜開眼時,林小仙發現自己正躺在室外,身下不再是幹硬的皮質手術台,而變成了冰冷的石塊。抬眼望去隱見黑雲滾滾,一輪圓月高懸東方,散發出淒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