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姑娘,我喜歡聽你說話。”你幽默開朗,這樣的你,身上居然有種與生俱來的悲情的力量。
“真好呀。”她由衷地感慨著。
“是啊。”我感歎著。
“其實,我們都一樣,清園兒,因為,我都是受過了災難才變得很勇敢的。我覺得我活得很好,很開心,沒有什麼事能打擾到我,我越來越相信自己很漂亮,我就是人們嘴裏常說的那種天使。我是天使,跟我的職業無關。”
“我也要跟你說我的故事,天使姐姐。”
“好呀。”
“我也給霍迦南讀過小說,你知道嗎,宜紗,我等了好久,好久,我要給我喜歡的男人讀我喜歡的小說裏的句子。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想法都快成了我的夢想了。有些小說裏的句子冷靜又炙熱,有些作者很了不起,他們總是可以駕輕就熟地說出很多事情的真相。很久了,我依然喜歡這句話。
“愛情是一場廝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天楊會輸得很慘。江東是個不會做夢的人,我說的做夢跟理想野心沒有什麼關係。一般來說,當一個會做夢的人落到一個不會做夢的人手裏會輸得很慘。”然後我就聽到了安穩的呼吸聲,我就知道,她睡著了。可我還是想說,我要接著說。我早就輸過了,所以我不是特別在乎自己還是不是會輸掉。
我這個人永遠是那樣,喜歡的東西永遠就隻有那麼可憐的一點點。我再多想表達一點自己內心的感受的時候大腦就開始短路,我都懷疑我腦子裏是不是有個開關的閘門,永遠南轅北轍的、事與願違的跟我樂此不疲的作對。
命運就是用來跟人較勁,然後在某個時刻輕輕鬆鬆毫不費吹灰之力地讓你成為它的手下敗將。其實,我從沒想過要戰勝什麼,因為我知道我會輸掉。
我會輸這件事,從我看見宣朗開始。
我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那時候我十六歲,那是一個可以隨時隨地可以飛蛾撲火的年紀。那時候我外婆還活著,隻不過她忘了很多事情,她記憶裏的我永遠隻有九歲,而她自己活過的痕跡停留在她二十歲的時候。
她不記得十六歲的我就是九歲的我,所以每天我放學回來,她都在門口等我,準確地說是在等九歲的我放學。
她說:“姑娘,你看見我們家圓圓了嗎?”我說我就是啊。她像打量一個人是不是壞人那樣審視我,過了一會她善意慈愛的笑容就綻放了。她說:“我記得你了,你是那個每天給我做飯的小姑娘,你真是個好孩子啊。”
然後有一天外婆出門去接九歲的我,我整整一天都沒有找到她,後來一個十七歲的男生把她帶回來了。
十七歲,他就像是個從天而降的夢。
那時候的宣朗那麼俊朗,那麼陽光,那麼絢爛。他拉著外婆的手慢慢想向我走來,十六歲的小女孩理所當然地不知所措。天那麼熱,他卻那麼清爽。
他微笑,一臉的陽光璀璨:“你外婆好棒,她還記得自己家的地址。”那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喜歡他臉上的微笑,那個微笑,讓十六歲的我,甜蜜眷戀。
從那以後我打聽他在哪裏上學,他住在哪裏,他每天放學從那條路回家。那時候的我,跟所有的犯花癡的小女生一樣。接下來的故事有點狗血,狗血到適合拿來拍成一個三流的電影,放給腎上腺素以及荷爾蒙飆升的青春時期的孩子們。
每天我都蹲在柳樹底下看他打球,因為他的個子很高,所以經常跟隔壁大學的學生打比賽。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唐西佑也在裏麵。而且那時候我還不認識他。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宣朗的每個動作姿態,他揮汗如雨起承轉合的瞬間,我聽見自己的跳得過快的心跳聲,好像整個人都在海上,潮水的聲音很容易淹沒我。當他往我這邊望的時候,我就戰戰兢兢地把自己藏在老柳樹的後麵。然後靜靜地聽著自己空曠甜蜜的心跳聲。這是十六歲孩子的一個遊戲,她非常地投入。
那天,我依舊在晚飯後來到學校廣場偷偷地看他打球,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後已經站了三個比我大兩歲的女生。當我依舊迷戀他在長風中奔跑的姿態時,有人在我後麵扯住了我的頭發,我沒來得及看看後麵的人是誰,已經被拖到了學校的車棚裏。我很惶恐地看著她們三人,那個依舊扯著我頭發的女生的肩膀很寬,非常適合當衣服架子,另一個算得上漂亮,不過是那種大眾化的漂亮,丟在人群裏,就是ABCD的那種,還有一個,我看得出來,她跟我一樣惶恐,她的肩膀都在輕微地顫抖。她的恐懼裏有怯弱的暴戾跟殘忍,跟前麵的兩個女孩子比,她更可憐。
她們嘴裏罵著一些很難聽的話,扯著我的頭發往牆上撞。恐懼像黑夜那樣吞噬了我的心髒,疼痛在黑夜中對我招手微笑。然後我就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你們在幹嗎?”那是放學的時候,車棚裏沒有幾輛自行車,很空曠,他的聲音在空曠中變得神聖。我夢寐以求的救世主來了,我一麵在心裏求救,一麵希望他不要來,因為那時候的我好狼狽。
那三個女生停下手,看著他都愣住了。然後,所有的對白所有的斥責都是乏善可陳的,不用說出來,也可以想象得到。再後來她們三個走了,他蹲下來,跟我說話,我不記得他跟我說了什麼,我始終蜷縮著自己沒有說話,後來他也坐下來,試圖安慰我被恐懼驚擾到的心髒。我第一次靠他那麼近,我知道,這是懲罰後上帝送來的驚喜,隻是這時候我已經不想要這份驚喜了,剛剛因為他,我經受了一頓讓我做噩夢的折磨。自尊心不允許我跟他說話。
後來的後來他經常會送我回家,我終於由衷地感謝上帝用懲罰帶給我的驚喜。
那天我去樓下超市的時候居然看到了曾經聯手打我的三個女生中的一個。一直不那麼勇敢的我居然跟了上去,她家住在我隔壁的那個七拐八拐才能豁然開朗的小區裏。這個女生就是打我時,比我還惶恐的那個,那時候我十六歲,我迫切想要體會一下報複的快感。就在我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我衝了上去,她的掙紮都是怯弱的。我把她按在地上,抓著她的頭發一下一下往地上撞。像拍皮球,一下一下……看到血的一瞬間我就驚醒了。
從那個七拐八拐的胡同走出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一個男生站在那。然後他跟我說:“你夠狠!”
“是你。”我驚魂未定。
“你還記得我。”他笑笑。
“你怎麼在這。”
“我是你剛剛打的那個女生的男朋友。”他就是唐西佑,那個女生是他當時的女朋友之一,那天他剛好送她回家,轉身離開時,他看到我跟著他的這個女朋友就好奇地跟來了。到底是誰狠?看著我打他女朋友,他都沒有過來阻止。
其實,在那之前我見過唐西佑。有天晚上我去藥店給外婆買藥,外婆有偏頭疼的老毛病,恰好那天沒有藥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看見他一個人坐在藥店的台階上,天已經很晚了,街上沒什麼人,他的頭在流血。我雖然害怕但還是過去問了問,我一過去嚇了一跳,血流得好快,下意識地我就去捂他的頭。我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把他也嚇了一跳。
“你怎麼不去醫院?”我驚魂未定地問。
“流流血挺好。”他很淡定地說,然後他就笑了。“我是壞人。”他說。
我看了看這個人,也就是個學生樣子,長得還不錯,肯定是血流多了,大腦缺氧胡說八道,哪個壞人會告訴別人他是壞人。
“你腦袋沒事吧?”
“你快走吧,小姑娘。膽子真大。”他咧嘴衝我笑。
“那你去醫院吧。”
“我沒事。”
“你還是去醫院吧。”
“我死不了。”
“我覺得還是去醫院比較好。”我以為他會生氣地罵我有病多管閑事。不過沒有,他居然笑了,笑得很好看。頭上的血都流到他耳朵上跟臉上了:“我喜歡你了小姑娘。”他不緊不慢地說。
我被這句話嚇跑了。我安慰自己,外婆的偏頭疼要緊,趕緊回去送藥。那個人說他不會死就不會死,誰會讓自己流血流死,那樣不好傻嗎?於是我就跑了,這次我又看到他了。在我被魔鬼纏身的“複仇”時刻。我們因此見過彼此最狼狽的時候。
他也是個受盡折磨的人,他用自己的方式活著,甚至不需要理解。他很強大。我曾經以為我真的愛過他。
世俗和當時潦倒舉目無親的日子折磨得我體無完膚,尤其是我發現我懷了小西的時候,我以為歲月真的是無窮無盡,我得有足夠的力量來對抗它們。我休學一年,謝謝當時知情的班主任對我的幫助,謝謝還是個學生,以為我沒有錢,偷偷攢錢幫我給小西買奶粉的宣朗。謝謝,那個遍體鱗傷依舊堅強的我自己。我以為,從此以後我會懂得教訓,可是我沒有。
那天,霍迦南的車停在我學校的大門口,從他跟我說話的那一刻起,我就隱隱約約地覺得,我完蛋了!我又要變成不要命的飛蛾了,就算是毀滅的烈火我也要撲上去試試。
我就知道了原來四年前的那場烈火並沒有讓不管不顧的飛蛾心中上升一點悔意。那些不要命的柔情依然照耀著她遍體鱗傷的翅膀,那一點希望世界還可以給她點好的期盼的意念,融化了她。別笑話她蠢,蠢貨通常有別人沒有的偉大,以及對命運強加給她的厄運抱有源源不斷的善意。她不想冷漠又絕望地活著,她隻能這樣去做。
周六的時候全體成員來加班,下午三點才放行。我打算去附近的超市買點食材,晚上接小西回來。剛到超市門口就看見了盧總監。
“好巧,學長!”我笑笑。
“不巧,我剛看見你過來了。今天下班早,你這麼早就回家嗎?”他問。一臉上司對下屬的那種和藹可親的笑容。
“不打算回家。”我說。
“我也是,我請你吃飯吧。”他微笑。
“我還沒說完。”
“你說。”
“我打算先看我女兒去。”
“你結婚了?你不是大學沒畢業嗎?”
“沒結婚,沒畢業也可以有小孩。”他很無語,不動聲色地看了我許久。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小孩子幾歲?”我不打算回答他,於是我說:“我要去買東西了,我叫了朋友一會過來。”
“那好。我去吃飯了。”他跟我告別。
我站在超市門口等了一會,宜紗過來時臉上帶著怒氣,張牙舞爪地開始嚷:“我剛看見西佑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動作甚為親密。”
“你不是不計較這個嗎?”我問此刻風風火火的宜紗小姐。
“那是我以前沒真的看見!再說了,我都說了我準備鬥他身邊的各種茶婊跟黑木耳了。”
“清園兒,我沒心情買菜做飯了。”此刻的宜紗充滿了打了雞血的戰鬥力。
“那你去搶回來。”我鼓勵她。
“好。管他高不高興!”
“有骨氣!”我繼續鼓勵。
“我要用我手裏這把爛牌打贏其他女人!”
我:“幹巴爹!”
她怒:“你爹才幹巴!”
我笑:“原來白衣天使比我還土!”
她不屑:“天使不屑與大便為伍!”
我繼續笑:“幹巴爹就是加油的意思!”
她也笑:“你幹嗎不早說啊。”
宜紗忽然指了指我後麵:“清園兒,你後麵有陽光。”我回頭,看見了霍迦南,他看著我們笑得好燦爛。
我錯愕地轉過頭來,一臉茫然地對宜紗說:“那明明是一堵牆。”他大跨了兩步,走到我們跟前,說:“還是白衣天使會說話。”
“那是。”白衣天使開始梗著脖子自大了。宜紗看了看我們,揚起臉:“我走了,戰鬥去。你們聊。”
“好的。使勁加油!”小霍對他揮了揮手。她也衝我們誇張地揮手。
“唐西佑那種人,值得她這樣嗎?”小霍惋惜地看著宜紗的背影。
“你怎麼來了?”我問。
“找你玩兒。”他笑笑。
“先給錢。”
“天涯歌女本色啊。”
“對啊。”我笑。
“那個男的,是誰?”他問。
“哪個?”
“記憶力減退還是裝傻充愣呢。”他有種過來掐我的衝動。我假裝淡定地笑笑。
“你是不是破罐子破摔啊?”他鬼魅地笑笑。真沒想到再見到他會如此輕鬆,甚至比以前跟他在一起的那時候還要覺得放鬆。完全不記得上次在夜場唱歌時看到他為何會如此緊張。
“我其實是路過這裏,看你跟那個天使在這裏,就過來看看。”他說。
“嗯。”我忽然詞窮。
“我把小西接來了,在我車裏。”他說。
“你怎麼能把小西一個人放在車裏,裏麵很悶,這樣很危險。”
“她睡著了,我就沒忍心抱她出來。”
我們往停車場走著,我問:“你為什麼要接小西?”
“她每天差不多都有給我打電話,你不知道吧。”他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打賭贏了別人的小孩。
“我說她怎麼從來不跟我嚷著要爸爸。”
“小西,很聰明。”他說。
“謝謝。”
“我沒誇你!”他十分耐心地看了我一眼。
“你誇我女兒了,我代她謝謝你!”他皺眉,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然後很不要臉的說,“不用,我是她爸爸。”
小西醒了,兩個小手糊在玻璃窗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們,我剛進車裏她就撲過來抱住我,把她的小臉貼到我肚子上:“小西好想清園兒。”
“清園兒也好想小西。”我親她軟軟的小頭發。
“我們要去爸爸家了!”她歡呼。
“我們要去宜紗姨家。”我捏她她欣欣向榮的小臉。
“為什麼?”小西懵懂地看著我。
“小西是我接的,當然要跟我走。是不是西寶兒?”他衝小西眨眼睛。小西也學他眨眼睛,弄得自己像個斜視兒童。
“你不去就算了,別跟我搶西寶兒。”
“明明是我女兒,小西去哪裏清園兒就去哪裏。”我緊緊地抱著小西。
“想跟我一起回家就直說。”他回頭衝我奸詐地笑笑。
到家了,我在心裏說。這屋子裏還有久別後的味道,不過依然是我熟悉的。其實也不久,才兩個多月。我不是在心裏沒有期盼過自己會再回來的,我一想象自己回到這裏而現實中我卻在另一個地方,所有的期待、歡喜、激動都變成了悲涼。
我很真誠地懷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我不是第一次懷疑自己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可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一次次毀掉自己的時候為什麼那麼期盼,我總是在犯“錯把杭州做汴州”的這種不入流的錯誤,遍體鱗傷的時候我告訴自己,那是因為我所有的期盼都是衝著錯誤中的那點好去的,一次次讓我傷心欲絕不是我自己,也不是別人,如果真有命運這種東西的話,那麼它就是罪魁禍首。
小霍在打電話叫外賣。
“幹什麼呢你,小西?”我女兒在扒冰箱門。
她不理我。
“沒有禮貌啊,你太不自覺了。”我打了她屁股一下。
“為什麼?”她回頭看我。
“哪裏還有為什麼啊,寶貝。”
“爸爸家啊。”我還以為她聽不懂我說什麼呢。我有點緊張,沒有小西那麼自然。如果我不圍著小西轉,我連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裏。
“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小霍打完電話,在臥室裏衝我喊。有什麼好說的,我就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最近過得好嗎?”他問。
“挺好的。”我麵無表情。
“有多好?”他咬牙切齒。
“非常好。”我微笑。
他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換衣服,我看見他背上起了好多小紅點。
“天氣都冷了,你為什麼還起了熱痱子。”
“不知道。”這次換他麵無表情。
“你去跟小西要點她的爽身粉。”
“我有這個!”我一回頭,發現她正扒著門縫看著我們,扯著燦爛的小臉,我再一眨眼,小西已經屁顛屁顛去翻她的大包了。
“不用!”他有點咆哮。
“怎麼了?”我十分疑惑地問。
“那是給小屁孩擦屁股用的!”
“你也能用啊。”我微笑。
“你罵我。”
“沒有啊。小屁孩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你最近有智商了。”他瞪我。
“嗯。不零下了。”我配合道。小西跳過來了,捧著圓圓的盒子:“爸爸,給你香香!”
“小西自己用就好了。爸爸不用。”他揉了揉小西的頭發,太用力了,小西可愛的蘑菇頭都淩亂了。
“沒事,我們一起用。”小西天真地瞪著圓圓的眼睛,謙讓地說。
“真客氣啊,西寶兒……”他臉上的表情一抽一抽的,我偷笑。小西的頭發被他揉成了鳥巢,我趕緊去捋捋。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門鈴就響了,按的頻率跟戰亂似的,太沒神秘感了,用腳趾想都知道是嫋嫋小朋友。我去開門,倒是嚇了她一嚇,看見我的一瞬她沒精打采的表情立刻生動起來。就那麼一瞬間,我就看出來了,她臉上多了種被戀愛折磨過的痕跡。
“哇,清園兒姐姐我好想你。”嫋嫋撲過來,重重地把她身上的力量都壓在我身上。再然後她就進來了,欣喜地叫“哥哥”。嫋嫋總讓我覺得,她過多久都不會長大。
“小西瓜也在啊,小寶貝,我捏捏。”小西迅速閃了,躲到小霍身後。
“不要害羞嘛,我捏捏。”嫋嫋繼續發揮她纏人纏到底的精神。
“下手沒個輕重,做事也是,怎麼不捏捏你自己的厚臉皮。”小霍掐嫋嫋的臉。我茫然地看著這對兄妹。
“哥哥,這次我們真完蛋了,別問我具體的,也別罵我,我會更難受的。”嫋嫋眼睛裏含著淚,傷心絕望都盛在眼睛的湖泊裏。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聽她說話的語氣跟內容應該是分手了之類的。
我看看小霍,他也看看我。於是保持沉默。
像是變臉那樣,嫋嫋又開始恢複她的本色:“這麼多好吃的,還好我出門沒吃我媽做的飯,我都吃膩歪她做的東西了。”
“不是我做的,是叫的外賣。”我微笑。
她拿著筷子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送:“我就說嘛,怎麼這麼好吃。”她突然反應過來,衝我諂媚地笑:“不是啦,清園兒姐,你做得更好吃,關鍵我這不是餓了嗎,餓了就饑不擇食啊,什麼都好吃。”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為了咽下嘴裏塞得過滿的食物。“清園兒姐姐,你回來就不會再走了吧。我很想你,哥哥也是,不過他不好意思說。”她衝我眨眨眼。
唐東彥一定是真的很喜歡你的嫋嫋,你那麼生動,你的每一個動作表情,都能輕而易舉地鑽近跟你麵對麵說話的人的心裏。你真的太像一個小孩子了,隻有小孩子有這種本領。
小霍拿筷子敲她的腦袋:“瞎說什麼。”
“嫋嫋,你真的還好嗎?”我看著她一口一口往嘴裏塞菜。她真的知道自己吃的東西是什麼味道嗎?她放下筷子,失意地看著桌子上的一角。很艱難地咽下嘴裏的菜,所有人都很安靜地看著她,就連小西都握著勺子不動。
“哥,清園兒姐,其實,我隻是想讓自己待在有人的地方,隻是有人也不行,我還需要有人跟我說話。”她哽咽著,她想衝我們微笑,隻不過那個微笑綻放出來的時候非常的苦澀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