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一骨碌爬起來,還有些蒙圈地盤坐在床上。
如果這是夢,他一輩子也不願意醒來。
五分鍾之前他還在睡覺,隨即聽見母親的聲音。
“……這麼大個人了,都要初三了,還不讓人省心,明天就開學了,還睡懶覺,也不知道收拾收拾,檢查下作業有沒有做完……”
聲音由隱隱約約變得清晰,越來越靠近,又伴隨著遝遝的腳步聲,進了門,從床尾繞了一圈。
徐公子半夢半醒之間,隻當是自己還在做夢。自從當初固執地報考了外省的大學,每年隻能回家一兩次,畢業以後更是兩年沒有回家了,也許是思鄉情切,在夢裏竟然聽見了母親的聲音,暖暖的,讓他有些依戀。
他緊閉著雙眼,盡力不讓自己想太多,相信放空頭腦可以讓夢接得更長一些。
“沙——”“沙——”這是窗簾被拉開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讓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艱難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一道倩影沐浴在晨光中,仿若天使。
自帶聖光的女人啊,莫非是天使?徐公子迷迷糊糊地嘟囔出這麼一句話。
“天使你個頭,快起床,媽媽要去買菜了。”
母親?徐公子這才適應了光線,定睛一瞧。
一身藍底白花兒的過膝長裙,發髻幹淨利落地紮起。眉眼盈盈,或許是剛才被叫做天使有些高興,帶著笑看他。見他醒來,一轉身,又伴隨著遝遝的腳步聲出去了。
這不像是母親的打扮啊,記憶裏的確是有這麼一件鮮豔的藍色長裙,可母親已經很多年沒有穿過了,聲音和相貌上倒是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年輕了許多。
徐公子不敢相信。
他有些惶恐,有些興奮。自己這是穿越了?或者說,是重生?
這確實是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間,雙人寬的大床,鋪著竹席,床邊擱著個小板凳,一台小電扇悠悠地轉著。
窗簾是淺藍色,透過窗戶隻能看得見鄰居陽台的一角和大片天空。牆角的書櫃裏擺滿了書,最上麵一排是父親練書法的,往下是四大名著、一套《中國通史》和《哈利波特》。
這也恰恰是他相信自己重生的理由。
這套房子,早在幾年前就因為城市規劃拆遷掉了,為此家裏還得到了一筆不少的拆遷費,那套《中國通史》,徐公子以前一直不愛讀,後來索性捐給貧困兒童了。
更重要的是,剛才爬起來的感覺。
很靈活!特別是腿!徐公子在高三的時候,一天下晚自習回家出了車禍,從此瘸了一條腿。
徐公子出院以後趕不上複習,直接參加了高考,加上精神頹廢,結果當然慘不忍睹,複讀一年。
第二年的他成熟了太多,落下殘疾以後仿佛一切都看開了,別人頂著壓力懸梁刺股的時候,他隻是學,不去想考試的事情,既然命途多舛,便自安天命吧。
其實徐公子想的是,去他娘咧,考成啥樣就是啥樣吧。
他本來底子不差,頭腦也聰明,就這樣的狀態下,反而讓他超常發揮,第二次高考,甚至拿下了市裏的理科狀元。
後來徐公子不顧家人的勸阻,報了東部的一所重點高校。他知道,越是身體不便,越要早些成熟,自己不能讓父母照顧一輩子。
大學四年,他的性格更加乖僻,深居簡出。一個字形容就是宅。
除了一個班的同學,幾乎找不到相熟的朋友。以至於畢業的時候,因為同學的評價不好,竟錯失保研深造的資格。
也就隻有巧姐兒——原名阮巧,一個學姐,又是老鄉,幾年來對他頗為照顧。
畢業後他參加了支教團,去了西部一個山區支教。輔導員承諾,第二年回來的時候給他保研。
一年後回學校,物是人非。輔導員因為猥褻女學生徹底下課,那個保研的承諾算是沒人記得。
他離開學校,流落街頭,看到一家飯館招聘服務生。
他一瘸一拐地走進去。要應聘,老板皺著眉頭看他。
名牌大學的?咱請不起啊。啥,隻要包吃住錢也不多拿?好,那你啥時候可以來工作?
重生之前他正打算再過幾天就向老板請辭,回家看看父母,再找份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