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近來世上人多詐,盡著布衣稱道者】第五章.近來世上人多詐,盡著布衣稱道者4(1 / 1)

天羅歎道:“每日聽那兩個雞鴨婆子叨叨這些事,也是不差的享樂,怎不叫上我?我來問,一定比你問得多,壞了事總不過與你一起跑這裏來,也隻似如今一般。”雄四笑道:“那你如今為何也在這裏?”

天羅盯著雄四,沉默半晌方才壓低聲道:“莊上有個賓客寧守成,曾任禮部侍郎,是老宰相司馬光門生,與新黨為敵,被罷官之後,逃匿在此。我奉命追蹤而來。”雄四壓低聲問:“你要活人?死人?”

天羅道:“我修道人不愛沾血,你幫我殺他。殺成之後,我推薦你去高唐州找太守高廉,他是我至親師兄,我讓他為你記功,幫你抵消罪名,然後抬舉你做個武將。一擊得逞,富貴又平安,如何?”雄四點點頭,跳下太師椅拱手道:“知道了,告辭。你是上賓,日日好酒好肉,我要常來搭食。”天羅道:“隨你喜歡。”

雄四出了偏院,立即趕往柴進常住的諤士樓。走到莊園西,恰好碰見柴進獨自站在假山之中。柴進問:“雄四,哪裏去?”雄四道:“小人正尋莊主,有緊要事。”柴進問:“何事?”雄四道:“新來的羅姓道人,不真,他是東京高太尉親信——太學生殷天羅,與我相識。他奉命到此,專取禮部侍郎寧守成性命。小人忠於莊主,先來稟報。”

柴進聽了,不驚不奇,仰天歎道:“我不癡也不傻,自然知是殷天羅。我也接到朝廷密旨,教我處置寧侍郎。一門世代,都受趙家照顧,豈敢抗旨?!此事莫再提,隻當我不知,最好按殷天羅吩咐去做。事成之後,自去高唐州領賞,柴某為你善後。”

雄四想了想,躬身道:“既如此,雄四領命。”柴進道:“我會發密信給高廉,高廉看我麵子,絕不會虧待你,你隻管放手而為。”雄四欣然道:“多謝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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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小丫鬟捧來一盆早點,暖暖的湯水餛飩,湯是用比目魚的魚粉熬成,天羅拿勺子舀著吃,極覺鮮美。食正香,忽有一條快犬從門外跳躍而來,湊近天羅膝前,張嘴“荷荷”,口角流涎,正是京城帶來的青皮老狗。

天羅見它一臉饞相,戲道:“醜老驢,裝個羊癲瘋然後得食。”青狗惡聲道:“你在外頭吹牛皮,我在裏頭餓肚皮,忍心戲弄!汪汪。”天羅笑道:“你是餓了腸,我也跑斷腿。”將食盆搬到地下,那妖怪一口氣舔食幹淨,閉目磋牙,回味不已,感歎道:“不愧是一方巨富,鮮肉餛飩裏還加幹貝絲,甘美若此。”

天羅道:“抱歉,厄運擋道,遲遲而來。”青狗道:“餓得哭,總算沒餓死。汪汪,說正事——我已經依你計策,接連咒動屋中的大鍋、砧板、水缸作怪,又將菇種子藏在木杖隙中,日夕舔它,使之開花,讓莊上的奴才婆子們又驚又疑。隻可惜柴進不為所動,令你铩羽而歸。我日日盼望你來,盼得兩眼發藍,你一到,我便按你吩咐盯住雄四。老賊果然狡猾,離開你立刻去尋柴進。我見情勢不對,變成柴進模樣,中途攔住他。哇啊嗚——看來我變得不差,又靠假山擋住光腳,未被識破。雄四向我告密,我便如此如此將他騙住,打發了去。汪汪。”

天羅道:“獨腳戲難唱,因此請你來,一明一暗,呼應行事,方好成功。如今我已紮穩腳,委屈你再躲一躲,需要你時,我在屋角掛起銅鏡,見鏡即來。”青狗道:“我要你時,大吠四聲——三長一短,聽到就去莊西假山旁的猴棗樹下會麵。”天羅道:“如約。”狗精搖尾而去。

殷天羅整衣著履,帶上菰米、禮香和一部《易經》,去偏廳請見柴進。柴進到廳,二人對揖而坐,天羅道:“小弟今日自覺甚輕靈,極宜為人占卜,願借此機會為官人算一局卦,以觀未來之事。” 柴進笑道:“我非好算命者,古人雲,‘蔥雞蒜魚,逢著便吃,生老病死,時至即行。’無論天意如何,坦然應付便是,何必攪弄玄虛,自尋煩惱?”天羅麵露不悅,堅持道:“古人亦雲,‘輕卜筮,無神明者,悖。’不得地利,樹不能生,不得天時,人不能活。古代聖人受命建國,興動事業,何嚐不借助於卜筮之道,趨吉避凶?官人莫太輕視我教。”

柴進見他這般說,也無所謂,便將自己出生時辰告訴他。天羅記下,隨即燒香唱咒,拋擲菰米,然後結合柴進的生辰八字演算一番。頃刻間算得一卦,比對《易經》,卦詞在井卦六四爻,爻曰:“井甃,無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