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應瑄莫名有些緊張，這件事肯定不會和戰事有關，否則謝如聞不會磨蹭到現在，那還能是什麼？
“師傅你說。”
“這次攻打東江國，楊鉉會領軍北上。”
“大哥不跟我們一同南下了？”
“嗯，楊鉉說這次大量沒經過訓練的胡騎作為主力參戰，他們發揮好壞與否是這次戰役的關鍵，他實在不放心，而且他原本也是長水營的上官，薊遼軍中跟胡騎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他，所以他剛剛做了這個決定。他還說有王重、竇宏、黃朝跟著你他很放心，隻要不輕敵冒進，穩紮穩打，管蘄春沒什麼好怕的。”
鄭應瑄的笑容漸漸幹癟，一屁股坐在了放置輿圖的桌上：“師父，你說大哥他是對我爭取郡兵的事不滿嗎？”
“不，恰恰相反，楊鉉這是在讓你放開手腳，他在用這個行為表明自己絕對尊奉燕王府、支持燕王府的心意。”
鄭應瑄慘笑：“可大哥還是生氣了吧，否則他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說清楚，他以前對我都是有話直說，從不會遮掩什麼的。”
謝如聞走過去，撫摸著鄭應瑄的額頭，那個青澀的少年，已經長得比自己高了：“應瑄，你再也不會有大哥了，你隻有楊將軍。”
鄭應瑄沒說話。
“我也會隨他北上。”
鄭應瑄驀然抬頭：“為什麼？”
“因為一些私事，師父不方便現在南下。”謝如聞還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隻能叮囑了一句平安，然後在鄭應瑄失望的目光中逃離了這個屋子。
回到房間，謝如聞從抽屜裏掏出一塊樸素的玉佩，一邊放在手裏摩挲一邊在燭光下細細端詳。
“久違了，師兄。”
隔著寬廣的渤海，那位被許多人心心念念的鄭琰正慵懶地坐在椅子上，眯眼觀瞧下麵的圍場，希望那個新來的武士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驚喜。不像許多養尊處優的老爺，鄭琰雖然保養得非常好，身體卻並不胖，反而有些瘦削，一件白綢袍子鬆鬆垮垮地搭在他身上，露出因燥熱而微微發紅的胸膛，臉上也是潮紅一片，雖然將將十一月了，他這個園子裏卻暖和的過了頭。
在下麵被鄭琰注視著的王懷仁的臉也鮮紅欲滴，不過他不是因為熱，而是因過於緊張導致的大腦和肌肉充血。
王懷仁家在箕山中，自幼父母雙亡，無人管教的他性格格外彪悍，逞強鬥狠宛如家常便飯，長大後更是糾結了一幫地痞流氓橫行縣裏，敲詐勒索奸淫擄掠可謂無惡不作，十裏八鄉的桑梓提到他王懷仁的大名無不色變。
幾個月前琅琊王府的管事找到自己和一票兄弟們，希望他們能到琅琊王府的侍衛營聽差，替王爺辦點暗地裏的事。琅琊王荒淫暴虐之名天下誰人不知，這些欲求怎麼可能光明正大的滿足，必然是有許多齷齪手段，這些他自然明白，想到自己的大名居然傳到了琅琊王的耳中，甚至被召喚至駕前，他喜不自勝。
結果到了掖縣沒幾天老三杜平被叫走了，起初大家沒覺得怎麼，然後杜平還沒回來又被叫走了一個老五，就這樣沒兩個月自己的弟兄就少了一半，都好像被丟到了外麵的大海裏一樣，連個影兒都沒見了。王懷仁心裏越發驚懼，正經活計沒幹一件，人都沒了算怎麼回事，這麼下去搞不好自己哪天也失蹤了，琅琊王那些肮髒手段能用到別人身上，憑什麼用不到自己身上？而且已經丟了那麼多弟兄，自己怎麼跟他們父母交代？越想心越慌，越謊越想跑，說幹就幹，跟剩下幾個同樣驚魂未定的同鄉商量一下，沒多做計劃，當晚就跑了，結果跑出軍營沒一裏就被暗哨摁下，他們下午躲在屋子裏說的話被人家一字不漏聽個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