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集摁著格裏娜的嘴,死死不讓懷裏的女人出聲,混亂的子彈響聲在周圍四起,然後不多時就平息下來。
格裏娜嗚嗚的奮力掙紮著,霍集的力氣太大,寬厚的手掌死命堵著她的嘴,兩人靠在一塊掩體後麵,就在不遠處,一場武裝衝突正在進行……或者說剛剛結束。
就在五分鍾前,他們還在趕路,一男一女漫無目的的向前走了一公裏不到,然後就遭遇到了一場戰鬥。
也可以稱之為……屠殺。其中一方很顯然是非戰鬥人員,穿著簡陋衣服的各色人種的女人都尖叫著四散逃竄,寥寥幾個男人中的勇敢者也隻是拿出了很普通的槍械奮起反擊,甚至還有兩個人沒有槍,隻能擼起袖子揮舞著拳頭衝過去。這群人的來曆不難猜測,是幾個難民號召聚集起來一同遷移的逃難者。
而另一方則是標準的雇傭兵配備,相比對方而言強悍了數倍的槍械極快的幹掉了所有的反抗力量,然後那群雇傭兵中翻找屍體者有之,淫笑著衝過去強奸女人者亦有之。
霍集一眼就看出來這隊人沒救了。但格裏娜不那麼認為,她嗚嗚叫著想要掙脫霍集的懷抱,衝上去哪怕救下一個人都能讓她安下心來,但他們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讓這一切毫無阻礙的發生。
等到女人尖叫和野獸喘息的聲音都消失之後許久,格裏娜放棄了掙紮,霍集順勢鬆開了擒住她的手,於是格裏娜飛快的跑出去,跑到剛剛那片地獄裏去。
地上滿是屍體,男人的,女人的,所有的財物都被搜刮了幹淨,不少女性屍體的衣物都被撕碎了,她們****著,****滿是白色的不潔汙漬,他們所有人都以憤怒或不甘或恐懼或驚駭的眼神怒睜著,似是想要將靈魂都爆發出來複仇一般。
格裏娜沉默下來,捂著嘴,良久,眼淚掉了下來。
於是她的雙手捂著眼睛,但無法阻礙那些淚水向下流淌,淚水順著指縫流進女孩的衣袖裏麵,霍集慢慢的走到女孩身旁,像個成熟的男人一般摟住格裏娜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著她。
或許布雷茨或者提克在這裏會批評格裏娜是個優柔寡斷的****,但霍集沒有這個想法。
有時候,優柔寡斷……也被稱之為人性。
所以霍集隻是在一旁安慰著她,安慰著女孩那顆被無數死亡和戰爭摧殘不堪的心。忽地,女孩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水止住,她的眼圈已經紅了,但卻沒有嘔吐的欲望。
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可無論是第幾次,女孩都沒法對那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可憐人給予一絲絲的幫助。她第一次認識到一個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無力,所以她隻能哀歎著,哭泣著,為那些死去的靈魂而哀傷。
無論是穿著軍服的,或者是普通的平民。
格裏娜沉默了許久,從懷中拿出了一隻保存完好的金屬口風琴,完全不顧被人發現的危險,將風琴放在嘴邊,吹動著,奏響了寧靜簡約的音樂。
悠揚、美妙而安寧的音樂舒緩的飄蕩在血腥的地麵上,似是在安慰那些死去的靈魂,也像是在祝願他們不再悲傷。
霍集微微動容,他看著格裏娜,看著這個普通女孩的靈魂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光芒,如同在黑夜中依舊閃爍的星星一般,格裏娜的善良和這片戰場格格不入,或許連格裏娜自己都不知道,在音樂響起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慈悲。
那是對生命的熱愛和善良融合成的悲憫,這奇異的光芒直擊著霍集記憶深處的大門,他想起了安娜媽媽,那個女人也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慈悲。
再然後,深邃的記憶門閥繼續回溯,繼續回溯,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比她們更為閃亮的存在也是如此,甚至對萬物都保存著相同平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