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跟著那紅影一路來到一家酒肆,也不點酒菜,徑直朝酒肆的後門走去。庭院裏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四碟下酒菜。紅衣女子倒了杯酒給他:“好久不見了,玨。”
他在她對麵坐下,拿起酒杯聞了聞,一挑眉笑道:“陳年老酒,難得難得。”
紅衣女子笑著將酒一飲而盡:“你還是這麼謹慎。”她的笑有點苦澀:“劉姬與你相識十年,從來對你都是坦誠以待。自認與你也算相識一場,即便沒有生死之交,卻也總算薄有交情,不想……你還是不相信我。”
玨放下酒杯笑著看了看她:“你我有何交情可言?”
劉姬低頭笑了笑自嘲道:“看來是我自做多情了,你是天下第一的刺客,我怎敢跟你攀交情?”
“你約我前來所為何事?”玨知道劉姬不輕易來找他,除非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下個月,鹹陽的貴人要南下。尊主交代,取其首級得萬錢、傷其四肢得三千錢。”她口裏的尊主自然指的就是那個龜縮在幕後的奸險之徒。玨沒見過,也沒興趣見此等不光明磊落的小人,隻不過最近他聽到一個消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那個小人知道一些關鍵,如今他很有興趣見一見這個縮頭縮尾的宵小。
“萬錢?”他笑了,夾著冷峻的殺氣:“他不知道我的規矩嗎?”
“那是別人的酬勞,如果你肯出馬,尊主吩咐,事成之後,許你二十萬錢。”劉姬是那個小人的信使,以她的地位而言,也不見得見過他。玨很清楚這一點,但這麼多年來他隻跟劉姬接觸過,沒見過其它人,眼下要順藤摸瓜還非要通過她不可。
“鹹陽貴人的腦袋我沒興趣。”他站起身來道:“二十萬錢也沒那麼大的吸引力,有事再找我。”說罷他轉身往酒肆的前門而去。
“玨!這次可是個大好機會,聽聞鹹陽的貴人此次南下隻帶了一千眾。”劉姬起身說道。
“行將就木之人,再多錢我也沒興趣。”話音剛落,玨已然出了酒肆,待劉姬追出去,哪還有他的影子。
“玨怎麼知道鹹陽貴人身體抱恙,命不久矣?莫非他在鹹陽有眼線?!”想到此節,劉姬拉過綁在酒肆外的馬,翻身上馬朝北門飛馳而去。
玨在不遠處看著劉姬的背影,不由冷笑起來。以他這麼多年來對劉姬和那個小人的了解,他知道那個號稱尊主的宵小這次肯出這麼多錢來對付鹹陽貴人,必是早知鹹陽貴人命不久已,出於某種目的這才急於下大力氣來解決鹹陽貴人的性命。他如此一說,劉姬必回去複命,到時,那個宵小自然會來找他,也省去了他東聽西探的功夫。
劉姬一路快馬加鞭,連夜趕路。馬不停蹄地趕了幾天幾夜,在傍晚時分回到了鹹陽。鹹陽是天子腳下、皇城要地,自然無論如何都要裝出一幅雍容大度、氣勢非凡的繁華景象出來,討那個將大地踩在腳下奢望千秋萬世的皇帝的歡心。
劉姬穿街過巷,在一處宅院停下來。這處宅院和普通的貴族庭院無甚分別,甚至略微顯得寒酸。沒有金碧輝煌的張揚,隻有一派蕭條的沉寂。劉姬下了馬,把韁繩遞給迎上來的仆人,徑直往裏麵走去。來到大堂,劉姬拱手行禮道:“劉姬有要事求見尊主,望尊主賜見!”
“有何要事見我?”一個聲音從內堂傳來,溫溫吞吞、悠閑自得。
劉姬上前幾步,走近內堂卻未進去,她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我見過玨了,他似乎知道貴人命不久矣。”
“什麼?!”這個聲音顯得有些驚訝,而後有沉緩下來:“玨是個心思細密之人,從你口中或許得知一二而也未可知。”
劉姬慌忙跪下來辯解道:“劉姬向來視尊主為再生父母,尊主吩咐劉姬做的,劉姬自是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錯半步壞了尊主的大事。此次去見玨,也是依足尊主吩咐,不敢少說一句更不敢多說一句,玨是如何探知,劉姬委實不知,萬望尊主明察!”
“我又不曾責怪你,你如此緊張作甚?”劉姬聽著聲音越來越近,知道他已經出來,忙低下頭:“劉姬若有失察之處,請尊主降罪。隻是玨委實不簡單,萬請尊主提防。”
“你先起來,我不罰你。”他語調平和似個儒雅之人。劉姬從來隻聽過他的聲音,沒見過他的長相,這次他竟然現身相見,不知到底是何用意,劉姬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卻依舊低著頭。
“我當真是如此可怕之人?”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劉姬並不覺得他有多和藹可親,但憑他往日的行事作風便知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辣之人,今日如此和顏悅色,隻怕當中有詐。
想到此節,劉姬拱手笑道:“尊主身份尊貴、不怒自威,劉姬在尊主麵前攝於尊主威儀,心懷敬意難免生出惶恐,又怎敢在尊主麵前造次?”
“哈哈……”他大笑幾聲語帶得意:“你這張嘴隻怕要將樹上的鳥兒都要哄下來了。”
“劉姬句句肺腑,絕無欺瞞。”劉姬和他相處十多年,深知他好大喜功,愛聽奉承話,若非如此,自己還不曉得命黃泉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