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白,一輪紅暈慢慢升起,柔和的日光逐漸耀眼起來,為那些早起勞碌著的人們披上一道光亮。
如此之早就從附近村落趕來的都是是生活在底層的勞苦大眾。他們大多是黎明時分便收拾好東西,趕腳在這裏的人出門前來到這個小城鎮,占個好位置,擺上要變賣的一些蔬菜果子雞蛋魚蝦或者針織女紅等等,好換個小錢幫補家用。
這個小城鎮名為禹城。禹城以前不叫禹城,至於叫什麼名字則無人知曉,或許根本就是個無名的破落小鎮。它,以及附近的四個村落,在很早之前是屬於一位藩王的封地。
藩王嫌棄它地處偏僻土地貧瘠,附近村落也都是貧困潦倒鳥不拉屎的,於是放任不管了。後來國王削藩廢王集中政權,這裏就變成了無主的流地,這裏居住著的人們也就成了無主的流民。再之後,朝廷委派了一位不理朝政,終日鬥雞玩鳥的宗親來接管前藩王的封地。說是因為地處帝國邊疆,需要兄弟來助陣。實則呢,那位可憐的宗親被他們的親愛的皇兄給賣了。
不知過了多少年,不知從何時開始,禹城慢慢地變成了這四個村落的中心,所有的等價或者不等價的交易都像是約定續成般的在禹城進行了。而後漸漸的,買東西和賣東西的人們都集中在每月十五這天進行貿易了。
在嘈雜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評頭論足聲中,一個佝僂的身影和一個瘦弱的身影從略顯破落的城門穿過,很快淹沒在人群中。
“爺爺,你的腳跟是不是又裂口子了。”瘦弱的小女孩艱難地扶著老者往一角落坐下,而後從脖子上取下那個打了好幾層補丁的水囊,遞了過去。
老人慢慢灌了一口涼水,幹涸蒼白的嘴唇因為有了水的滋潤終於泛起了丁點顏色:“沒出血,那就是沒事。”那張要被歲月揉成一團的皺臉勉強擠出了一個並不好看的微笑。將水囊遞回給小女孩,低頭緩慢地擺弄著手中並不打眼的蔬果。
小女孩的眉頭再次擰成了一道淺淺的川字。
瞧目前的情況,估計老太爺是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他今年也六十三了,對於一個靠著強大體能勞動而鑄造的強迫體魄,終究是敵不過歲月的蹉跎。加之為了養活她這個撿來的野孩子,生活拮據而長時間的營養不良,更加催促了眼前老人那身體機能的老化。
蹲下去幫著將蔬果擺放整齊,一如既往地自個兒到處行行走走去。
小女孩長得並不出眾,整個人黑黑扁扁的甚至看著有點兒醜。然而卻是有及其標致的五官,特別是一雙特好看的大大的丹鳳眼。區別於小孩子特有的清澈,這雙美眸中蘊含著一絲淡然,一絲冷漠,還有一絲凜冽。讓她整個人的氣質為之一變,引得與她相對而行的路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女孩踏著不緩不慢的步伐,輕車駕熟般走進了一家金飾店。
店內隻有寥寥幾人,甚是清淨。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正笑意盈盈地托著一個小方盒,殷勤地為一位穿著打扮略顯富裕的婦人介紹著。而中間的小圓桌上還放著幾件金燦燦的首飾。
婦人身邊端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少女穿了一身鵝黃色的齊腳裸長裙,裙擺處繁花簇擁,顯得厚重又大方。上身是一件湖水綠的小襖,清新不失優雅。五官與婦人有六分相似,算不上秀麗卻勝在白膚勝雪。
此時賢淑地挨著母親而坐的少女留意到店鋪門口擋住了些許光線的身影,側頭繞過了母親的身子往門口稍稍探望。瞧穿著不過是個下等人家的女兒,可是她那神態自若的舉動以及目無他人般的漠然氣質卻是與其身份極其不相稱,很是讓人不喜。
與婦人對麵的中年男子察覺異常轉頭一看,旋即溫聲細語地與婦人告罪幾聲,吩咐小廝好生照顧客人便迎了過去。
“霜兒姑娘你可來了,真是可把我給盼星星盼月亮的給您老祖宗給盼來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一開嘴就是順口拈來。被稱作霜兒的小女孩稍稍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中年男子的熱情。
中年男子絲毫不介意這個身高不到他腰間的女娃反應如此冷淡:“霜兒姑娘裏麵請,我們大掌櫃早就等候多時了。”
順著中年男子的手勢指引走進了店鋪的內室。
店鋪的內室陳設簡單,一張半米寬的小木床靠牆橫著擺放,床頭處一鋪半新不舊的棉絮疊得整整齊齊,那是供值夜守鋪的小廝睡覺用的。中間擺著一張普通的小方桌,此時此刻正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