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頭長發不知何時作了燙卷,披著的黑衣微微搭在肩膀上,裏麵的白色毛衣宛如初雪。
顧海鵬見她麵前堆積著各種顏色的文件,竟像一座座小山般聳立在案上,不由愣道:“你……這……”
梁語涵抬頭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聽說你在大廳又吵又喊的,當我這裏是什麼地方?”
她語氣平穩,手中的筆卻不斷塗劃著。
顧海鵬麵帶尷尬,還未及說話,隻聽她又道:“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麼牌子的啤酒,我已經通知我們賓館的采購部了。怎麼,你們有什麼細節問題沒有談妥麼?”
梁語涵又抬頭看了顧海鵬一眼,將手中批閱完的文件略微整齊,放在一旁,複搬了一摞文件,再次寫了起來。
顧海鵬見狀,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覺地滅了大半。他抿嘴道:“梁語……梁總,我被我們廠解雇了。”
梁語涵聞言一愣,放下筆來,抬頭問道:“為什麼?”
顧海鵬“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難道不是你做得手腳?”
梁語涵“撲”地站起來,臉龐微動,從口裏擠出兩個字:“胡鬧。”
顧海鵬忍不住了,大聲喊道:“你說我胡鬧?我現在工作都沒有了,我哪裏胡鬧了?”
梁語涵繞過老板台,站到顧海鵬麵前:“你憑什麼說是我做的手腳?”
顧海鵬見她上身披的原來是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兩條細細的腿上穿著同是黑色的精致綢褲,腳上一雙黑色的小短靴,配上她一臉淡淡的輕妝,宛如濃林裏流出的一股清泉,顯得格外秀美靚麗。
顧海鵬見她如此裝扮,竟有了些都市精英的味道,與昨天身著睡裙,窈窕淑女的模樣自不相同,當下口吃起來:“沒……我也不知道。”
梁語涵不再睬他,回到老板台後,複批閱起文件來。
顧海鵬忽然想到司徒夢茹:“梁總,上次那個叫司徒夢茹的……怎麼不見了?”
梁語涵的手頓了一下,狠吸口氣,剛要說些什麼,麵前的電話卻響了。
她淡淡地道:“你管得太多了。”不等顧海鵬回話,她已經拿起電話了,“嗯,我是……好,請他進來。”
梁語涵放下電話,依舊伏案奮筆。
不一時,門開了。
顧海鵬回頭看著,隻見一個大約四十多歲、身材瘦小的男子走進來。
梁語涵低著頭,卻彬彬有禮:“對不起,我很忙,沒有接你。”
那人笑笑道:“梁總客氣了,老板交代的事情,請問梁總……”他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顧海鵬,頓時塞口。
梁語涵依舊在寫,並沒有注意到那人的表情:“陸先生請放心,雖然賓館現在的效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提升,但我們肯定不會落在別人後麵。”
顧海鵬見那人笑了笑,心想:也不知道這位“陸先生”是誰。
隻聽梁語涵又補了一句:“當然,我們也不會太靠前。”
陸先生又笑了:“這個嘛,梁總是知道的,我們都希望自己一年比一年好。”
梁語涵道:“陸先生,說些心裏話,很多東西不能隻關注表麵,而不注重實際。就拿星寶來說,福陽市裏的人都知道這裏是最豪華的集樂地,卻不知道在今年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整個星寶都是在負債經營……”
陸先生點頭道:“老板當然知道這些,隻是眼下正值年終歲尾,是講進步談飛躍的時候,道理我就不多說了,還請梁總多多費心。老板讓我帶話說,即便是形象工程,也是很重要的。”說罷,他轉身告辭。
梁語涵望著他的背影,長歎著搖了搖頭。
顧海鵬見她怨愁相濟,就連皺眉都是那樣楚楚動人,心中不覺憐憫起來:“梁總……”
梁語涵斜視道:“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海鵬見狀,隻得道:“那好,我先走了。”
梁語涵忽然叫道:“你等一下。”
她見顧海鵬停下身子,又道:“你被解雇的事情,我真是一點都不知情,你也看到了,我一天煩事瑣事這麼多,實在沒有工夫在你的身上花費時間。”
顧海鵬看著她那瘦小的身子,仿佛一陣風便可以將她拂去,心中對她再生不出什麼怨恨來:“梁總,我知道了,你保重。”
梁語涵在老板台上按了一下,道:“你不是要看那個司徒……什麼的嗎?”
她指了指正前方的牆壁,顧海鵬移目觀看,隻見方才還通白的牆壁轉眼便成為了一塊大屏幕。
屏幕裏的畫麵十分清晰,那是一個小房間,司徒夢茹正無所事事地坐在裏麵,四麵昏黑的牆壁幾乎透不氣。
顧海鵬瞠目結舌:“她……她這是在做什麼?”
梁語涵笑著道:“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