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個纏綿的季節。也許老天爺這會兒又被那個無情的天使阿姨拋棄了,好麵子的它不敢大聲的哭,於是它細細的抽泣著。在這樣一個絲絲雨落的淩晨,一個消瘦的小男孩坐在一輛自行車後座上,由一個約莫四十好幾的大叔載著,駛進了學校。
“到了,一會兒同學跟老師們就都來了,你先坐門口等會兒。我先回院裏給他們做飯了。”將小孩兒帶到教室門口,中年人叮囑了幾句,然後便拖著老式的加杠自行車,緩緩地駛出了校園。“嗯。”男孩兒答應了一聲,把雨衣脫下放在一旁,自顧自的坐在了教室門口。興許是還太早的緣故,靠在門上的他一下子就打起了瞌睡。沒一會兒,天色微微發亮,校園裏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每一個經過教室門口的人都會朝他望上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走過去。陰沉的天色,沐浴在雨中的校園。獨自坐在教室門口瞌睡的男孩,身前來來往往的人。構成了一個詭異的畫麵。
當褲子被雨衣上蔓延到地麵的水浸濕的時候,小孩兒終於醒了。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望著走廊外漸漸變多的學生和帶他們上去的家長,麵無表情。過了一會兒,開門的老師姍姍來遲。“哎呀,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老師一邊開門一邊詢問著。“秋檢。”“嗯,你父母呢,第一天上課他們沒陪你來嗎?”“……”流星徑直走進了教室,沒有回答。他叫秋檢,是個孤兒,今天第一天到學校報到。送他來的大叔是孤兒院裏的工作人員,因為趕著會去給其他的孩子做早飯,早早的便把他送來了學校。
“你好,我叫葉暝曦,你叫什麼名字。”當秋撿走到老師給他安排的座位上坐下時,本打算趴下睡覺,不料被旁邊的聲音打斷了動作。“我叫秋檢,秋天的秋,撿來的撿。”秋撿瞟了坐在他旁邊的女生一眼,隻感覺到兩個字——幹淨。幹淨的短發,幹淨的眼神,幹淨的手指甲。額,還有手上幹淨的饅頭。“諾,請你吃。我可喜歡吃饅頭了,沒有包子裏油膩膩的肉,也沒有花卷上麵那些難聞的蔥。吃起來淡淡的,甜甜的。”葉暝曦大方地準備分享她的早餐給她人生的第一個同桌。“額,嗯,謝謝。”秋撿盯著這個饅頭,愣了三秒。然後接了過來。這是記事以來除了院長媽媽,唯一一個把東西分享給他的女生。“不客氣,媽媽說,美好的東西要跟別人分享才會變得更美好。我想試試分你一起吃,饅頭會不會更好吃一些呢。”“好幹淨的女孩,幹淨的讓人覺得很安心,很溫暖,就像陽光一樣。還有這個幹淨的饅頭,甜甜的嗎?我怎麼覺得又酸又哭,額,不對,這是臭襪子味!”
秋檢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口吐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腳上脫下來塞到自己嘴裏的襪子。“又夢到她了麼?”他側過頭,看看擺滿了空酒瓶的牆角,再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聚焦的瞳孔又再一次漸漸渙散。過了半晌,他舉起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額頭,翻滾著身體到了床邊,將下半身摔下了床,膝蓋著地,雙手撐著床板,終於站了起來。“砰”他用牙咬開了最後一瓶啤酒,拿起桌上的手機,搖搖晃晃地進了樓道。然後一邊爬樓梯,一邊按了一組閉著眼睛都不會按錯的號碼。“什麼事?”電話那頭是他朝思暮想的聲音,隻是淡漠的語氣,和不耐煩的問句讓他心如刀割。“葉暝曦,是不是真的不管我怎麼努力,做多少事情,為你做多少改變,我們都沒可能走到一起?是不是我在你眼裏永遠都那麼無關緊要?你說我是你生命裏很重要的人,說你離不開我。說我們是朋友。朋友,是什麼時候真的把我當成過朋友?我不能多打電話,不能送花,不能去你家,不能去你公司,甚至我難過的時候你都不願意出現在我麵前。你真自私,你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想到我,喔,不對,甚至是你需要的時候你都不願意找我,寧願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難過。我就那麼讓你看不上眼嗎?十六年了,葉暝曦,我喜歡你十六年了,是不是對於我這個朋友,除了死,你其他的什麼都不關心?”被酒精侵蝕掉理智的秋撿,一邊爬著樓梯,一邊自顧自地傾瀉著他的不滿。“我已經和你說了無數次了,也說的很清楚。我不喜歡你,我們不可能在一起。至於我關心不關心你,是不是把你當朋友。如果十多年來的相處都不能證明我們的友情,那隨便你怎麼說吧。說這些有意思嗎?死能解決問題嗎?你答應過我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你的承諾呢?你說過永遠不會有下一次,這是第幾次了?你好好冷靜一下吧。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