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過後,天氣愈發的炎熱。蟬鳴聲聲,吵得人心煩。
周垣打著飽嗝,獨自溜達出來,腰裏別著一把蒲扇,拿著一個涼席。躺在岸邊的柳蔭下午睡,有風從湖麵上吹來,帶著荷花的清香,非常舒適。
朱蘭兒步履輕盈地提著黑砂陶的茶壺從家裏出來,給周垣送茶水喝;見他睡得正香,便在葦席邊上坐了下來,順手拔起一個蒲公英的草莖,在周垣的臉上輕輕的撓。
周垣早已經醒了,睜開眼,見是一臉調皮的朱蘭兒,便一軲轆坐起來,看看放在地上的茶壺,笑道,“蘭子,真賢惠哦,知道我午睡後要喝水,就親自送來了。遇到你,我前生不知道在佛前敲破了多少木魚。如何讓我遇見你,在你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
現場一陣沉默。
“你以前就是這麼哄女孩子的嗎?油嘴滑舌。”朱蘭兒臉上飛過一絲緋紅,輕輕打了一下周垣,“貧嘴。再胡說就不理你了。”
周垣從黑砂陶茶壺裏倒了半碗水,“蘭子,我先給你的熱水瓶怎麼不用??”
“我舍不得。”
“哦,自行車會騎了嗎??”
“會了一點點。”
“我給你買的花布,你給自己和家人做一些衣服唄。”周垣說道,“不要什麼東西都敝帚自珍。”
“哦。做衣服要一針一針的縫,做好也要半個月之後了。”
“我給你搞一台縫紉機過來。”周垣站起身,“你在這兒等我,我看看我那個師哥走了沒有?你千萬不要跟過來,我師哥不願意見外人。”
“這事不著急,坐下說會話吧。”
“那好吧。”周垣坐了下來,“蘭子,想不想跟我進城?”
“俺娘總是總是擔心我,恐怕不會同意。”朱蘭兒給周垣倒一碗水,看著周垣一口氣喝完,“爹去世不久,我們朱家不能再有事了。”
“蘭子,你被官府告示緝拿,究竟是怎麼回事?”周垣想起第一次和朱蘭兒見麵時,周秋曾說的話。既然朱蘭兒在官府的黑名單掛了號,還是當麵問清其中的緣由才好。其他人的傳言,都是道聽途說,不足為憑。
“還不是水老鼠那狗賊,他想奪我們朱家的鹽路,就勾結了官府,將豐水河上的多個無頭案子都栽倒父親和我頭上。”朱蘭兒提起舊事,氣就不大一處來,一個女孩子家,誰願意被人稱為賊?
明白了,這個水老鼠那廝夠陰毒的。不但要斷人財路,還要趕盡殺絕。看來讓水老鼠斷子絕孫,都是輕的。
“蘭子,聽說水老鼠的那個獨子淹死了。”周垣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慢條斯理的說著,“事情發生在水老鼠娶小妾的當天。喜事和喪事一起辦,縣城還是頭一家。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這麼快就應驗了。”
朱蘭兒平靜地聽著講述,並沒有出現周垣想象中的激動,而是盯著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幾天前,我親自聽衙門的班頭胡彪說的。”周垣被她盯得渾身發毛,“蘭子,你沒有事吧?”
“我沒有事,你有。”朱蘭兒忽然拿起周垣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隨即大聲叫道,“周垣,你個混蛋,為啥今天才給我說?”
鬆開了周垣,往葦席上一趴,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小娘們,屬狗的啊?周垣忍住疼痛,看了看滲血的傷口。還好,朱蘭兒下口不是很重,隻是咬破了皮。
讓朱蘭兒哭一會吧,多日心情的鬱結,今日可以痛痛快快的發泄。
周垣起身去小院子內,打開醫療包,將傷口包紮好,複回到岸邊。見朱蘭兒的哭聲小了,隻是還在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