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賢侄的話並沒有懷疑。”廖占東麵色凝重,“近50年間的兩場大旱災,以清光緒三年大旱危害最烈,有100萬人受餓而死。前一些日子,我在出遊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碑刻《荒歲歌》,上麵寫道,”先年8月間,直旱得泉枯河瘦井底幹。天色大變,人心不安,處處禱雨,人人呼天。諸物甚是賤,糧食大值錢,壯者饑餓逃外邊……“
“男女逃避城堡寨,腹中受餓不安然。榆樹皮拌藺根麵,一斤還賣數十錢。大雁糞,難下咽,無奈隻得蒙眼餐。山白土,稱神麵,人民吃死有萬千。兄弟無糧難共患,夫妻無麵結仇冤。老幼相見無所談,彼此隻說饑餓言。饑餓甚,實在難,頭重足輕跌倒便為人所餐。別人餐還猶可,父子相餐甚不堪。路旁沒走,街頭有女言,半夜三更哭連天。大路旁,或死後,或死前,可憐身體不周全。六親都不念,傷生就在眼目前。人肉竟作牛肉賣,街市現有鍋煮煎。家有亡人不敢哭,恐怕別人解機關。屍未入殮人搶去,即埋五尺有人剜。各村皆有搶漢,即有糧食也不安。四鄉爭奪勝算,大街搶物人難看。路有女流輩,洛東西南,隨人奔走往外縣,那時節何論女男……“
"而1929年的大旱災,其持續時間、受災區域、被災人口慘烈程度等,均已超過涉及光緒三年的大旱。“周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按照我華興公司對天文和氣象的觀察,今年四川,甘肅,陝西旱災已經不可避免。尤其是四川,從1930年到今天,旱災、水災、雹災、蟲災、匪災,連年不斷。1932年全省有16縣受災,1933年增至53縣,1934年為101縣,1935年為108縣,1936年幾乎無縣不災。而人禍更可怕,軍閥割據,連年混戰,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富戶乘勢囤積居奇,糧價瘋漲。”
“賢侄,新麥子還沒有下來,糧價已經開始漲了。”廖占東慢條斯理的抽著旱煙袋,“華興公司給那些民工發放了大量的法幣,民工手頭有了錢,就立刻購買糧食藏起來。賢侄讓民工買糧,恐怕是有意為之吧?”
“我隻是不想看到有人餓死,據我的估計,甘肅今年的情況,甚至比四川還要嚴重。一旦發生旱災,饑民如果糧食吃完了,就必須靠野草、樹葉、樹根、白泥苟延殘喘。我聽說有的地方,饑民搶挖白泥30餘處,深數丈,以致岩土崩潰壓死多人。”
“賢侄,既然空前的旱災不可避免,請問又該如何麵對?”
“如今國內動亂不堪,南京政府以及甘肅地方當局對旱災無能為力,我自己隻好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周垣說道,“我已經安排工程部隊以及友軍修建庫容量200萬立方米的水庫以及相關的供水管道,解決周邊居民的飲水問題。屆時,居民用水的管理權,我想交給伯父。還望伯父不要推辭。為了避免水源浪費,每桶水收兩個銅板。所輸的資金,用於開設粥場。”
“這個我可以做。”廖占東用手縷著花白的胡子,“澤被鄉裏,賢侄功德無量。”
“伯父過譽了。”周垣說道,“其次,我會貢獻出軍糧,用於開設粥廠。但是,我們的粥場不是免費的,凡是來吃粥的人,都必須按照我們的規定,向指定的區域搬運石頭或者土方。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以工代賑。具體的操作,由伯父組織當地的鄉紳進行。”|
“這樣也好,不然的話,有再多的糧食也會被吃窮。”
“還有一點,我要從當地的招募一部分士兵,大概要5000人,然後成立基建大隊和保安大隊,主要用來進行基建和維持地方治安。”周垣道。“士兵的薪水,按照胡宗南的第1師的標準,並且有所提高,說白了吧,就是為了照顧當地的百姓,鼓勵他們保護家鄉。以前的部隊,士兵的素質普遍不高。但我華興公司招兵的標準是寧缺勿濫。所有人都必須有開明紳士擔保,人窮不要緊,年齡大一些,小一些都不要緊,但必須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應募的新兵全部必須是貧苦農民和手工業者,當過兵的一個不要,抽大煙者一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