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滴，年關年關，富人過年，窮人過關。”張老三說著，將食物分給眾人，“能吃飽就不錯了。”
周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聽說三邊總督楊鶴麾下的周垣周大人，招募邊軍兄弟去漢中屯田，每人可種田五畝，提供耕牛和種子。每年倆季，交夠約定地租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各位兄弟為何不去試試？”
“有這等好事？”張老三在火上烤著餑餑，“那周大人還真是佛祖在世。”
周垣笑道，“唯一的不好之處是，那周垣要跟大夥兒簽訂終身契約。”
張老三將烤好的餑餑分給周垣半個，“掌櫃錯了，這沒有什麼不好，依附著周大人好處多著哩。省去了官府的苛捐雜稅。”
“這個我倒是沒有想到。”周垣將烤得焦黃的餑餑掰開，放在嘴裏咀嚼，“我還聽說了，隻要願意去漢中，周大人就發給半月的盤纏和口糧。”
張老三有著農民式的狡黠，問道，“周大人就不怕那些人拿錢跑路？”
“老哥，你覺得這普天之下，還有比周大人更好的官嗎？”周垣笑道，“如今的陝甘一代，旱災連年，人們連觀音土都吃，哪裏還有什麼活路？你就是騙走了那些口糧，也就能撐半月，以後呢？”
張老三咀嚼著餑餑，吧唧聲連連，“掌櫃的，請問如何去投奔周大人？”
周垣笑著示意戰士們抬下幹糧和銅錢，對目瞪口呆的老兵們道，“我就是周垣，諸位兄弟如果有意去漢中，直接拿著錢糧出城便是。”
“你們居然是官軍？”張老三呆愣了片刻，拿起一袋子幹糧和五串銅錢掂量掂量，看看諸位老兵，“各位兄弟，趕緊的，咱當初造反，也不就是為了這個？”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拿起錢糧，跟著張老三，扛著鋪蓋卷兒，跑路去也。至於城門的守衛，有周大人在，俺這些老兵們，就不操那一份閑心了。
城門無聲無息中落入了官軍手中，叛軍方麵絲毫沒有覺察。
遊擊將軍府內，此刻已經亂作一團，誰還有心思管什麼城門的防禦。
大當家的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是昏迷不醒，二當家的已經出城，不知去向。聚集到將軍府的將領們議論紛紛，不知所措。
王九仁的師爺劉仲素與王成龍不和，堅持認為是王成龍下藥迷昏了大當家的，然後攜帶兄弟們辛辛苦苦搞來的金銀珠寶出逃，“事實就擺在這裏。二當家的覺得前途渺茫，就幹下了這為人不齒之事。”
眾人認為合情合理。
親兵頭領、王九仁本家侄子王康上前一步，在太師椅上坐定，“軍中不可一日無主，我是大當家的的侄兒，理應把這個擔子挑起來。”
幾位軍頭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師爺劉仲素和王康，均默不作聲。大夥兒的意思很明白，奶奶個熊，你才來軍中幾天？還不是仰仗著你叔叔才當上親兵頭領的？現在想騎在俺們的脖子拉屎，門都沒有。
王康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是默認了。”話音剛落，騎兵頭領冷著臉轉身走人，絲毫不給王康麵子。其餘軍頭見有人開了頭，紛紛告辭。
王康大怒，欲叫人攔住軍頭們，被劉仲素擋住，“王當家的，且慢。如今人心散了，再說什麼也是無益。他們進院子的時候，身後都跟著衛隊。”
王康如泄氣的皮球般癱軟在椅子上，他何嚐不知道，一旦動起手來，吃虧的隻能是他自己。“劉師爺，你以為我該如何做？”
劉仲素道，“如今大當家的一直昏迷不醒，當務之急是把您的手下集合起來，防止那些軍頭陰謀造反，衝擊遊擊將軍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王康恨恨地一拍桌子，“等我叔叔醒了，我要他們的好看。”
劉仲素還想說什麼，但看看王康一副別人都欠他錢的樣子，話又憋了回去。
“我累了。”王康揮揮手，示意劉仲素可以走了。“我想靜靜，也別問我靜靜是誰。”
劉仲素恨不得一腳將王康踢死，哼了一聲，也不看王康，出門向偏房走去。遊擊將軍的小妾正端坐床頭，收拾著金銀細軟，見相好的進來，笑道，“王九仁那個老癟犢子死了沒?”
“和死差不多了。”劉仲素拉起女人，“帶上財物，咱們馬上離開。”
“為啥？”
“那些軍頭馬上要對王康下手了。”劉仲素將包袱背在身上，“留在這裏，不死也要掉塊肉。”
女人喜不自禁，“你我從此就可以脫離苦海，做一對鴛鴦雙宿雙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