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清冽,顆顆打在元洄堅毅的側臉上,又似乎是被他溫熱的皮膚暖熱了,沿著姣好的側顏緩緩流下滴落……
“她,果真可以撼動皇兄寶座……?”元洄顧自沉吟片刻,倚著細細篆刻了夏荷戲魚圖樣的黃柳木門上:“既已知是他所為,你還會放不下嗎?”
屋內熏香繾綣悠長,伴著櫻兒氤氳的歎息,了了飄出窗外……
朦朧中,櫻兒又想起了從前與辛音一起於窗下繡荷包的日子,記得那時春光正好,鳥語花香……那時她還繡了一個芙蓉花樣的香包送給辛音……等等!芙蓉香包!?櫻兒眉頭一緊:“今日小七拿出的那個裝鐲子的荷包好似是我繡給辛音的那個芙蓉香包……”想到這兒,櫻兒隻覺得心頭一顫——那鐲子對元念意義深重,若非他親自授意,又怎會落入辛音的香包中?“辛音故意讓人落下這個我親手繡給她的香包和那個鐲子,一來為了與我恩斷義絕,二來為了告訴我,果真是皇帝下旨殺我……”喃喃至此,櫻兒不禁覺得心涼得好似被寒冰冰凍著:“你們要我死,那我死了便罷。隻這滅族,失子,失愛之痛……我還要一一與你們算清楚。”
所以,我要好好活下去。
恍惚間已過了數日之久,櫻兒白日裏努力讓自己多多呼吸新鮮空氣,聽元洄講西域的傳奇故事,總算有了些精神。可每到夜晚卻仍是望著窗外明月神傷哀歎,每日淨身食素,白衣素裹,為秦午哀悼。
元洄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也是無法,櫻兒的倔強他是領教過的,他也隻得盡量吩咐府裏的廚房將每日的素食做的有營養些,又為櫻兒選了幾個得力安分的丫頭近身伺候著,自己也每日一得空就去陪櫻兒說話逗樂。
這日清晨,元洄起了早過來陪櫻兒用早飯,櫻兒得以仔細觀察了那個荷包,正是自己的針線手藝沒錯。
“櫻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多留念也隻能傷身。”元洄接過那荷包收起來,安慰道。
“……櫻兒拜托王爺的事,不知結果如何了?”
“將軍……將軍之事表明皇兄已經知道你在我這裏,正巧今日皇兄邀我進宮與他下棋,想必,也是為著此事……”
“既是派人刺殺,便是不想此事聲張,想必皇上不會明麵上問及我的生死……王爺隻管下棋喝茶就好,這些八卦家常,下人們最愛閑話了。”櫻兒隨意捏起一塊芙蓉花糕,輕輕泯了一口,嘴角彎出一抹微笑,好甜……
元洄看著櫻兒渾然不在意的說出這番話,隻覺她已放下過往,心下放寬,摸摸櫻兒的頭道:“你便顧自在府中休息就好,等我回來陪你這神仙妹妹說話~”說著又輕彈了一下她玲瓏上翹的鼻頭,起身翩翩離去。
櫻兒的笑凝滯在唇邊,漸漸淡去:“王爺,為了報仇,櫻兒隻能利用你……也隻有你,可以被櫻兒利用……”想罷,抬聲道:“雙鸝,陪我去探望母親吧。”
“是。”
初春微寒,卻也是萬物複蘇,皇城腳下也開出了各色鮮花,嬌豔欲滴惹人憐惜。
“皇上,元平王求見。”德公公打千兒請安道。
“嗯,著他於暖櫻亭等候。朕即刻便到。”元念批著手頭的奏折,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德公公打了千兒恭敬退下,心裏卻是布滿了疑問:自從皇上秘密放那女子出宮又頒布假訃告昭告天下皇後因難產過世後,坤和宮就再沒準哪位嬪妃住過,這皇後的位子更是懸空無人繼,可皇上仍吩咐人每日去打掃坤和宮的各個宮殿、堂室,更是專門為從前侍奉皇後的貴公公賜了內務府總管的職位,讓他專門打理坤和宮的一應擺設和坤和花園的各色花草樹木,亭台樓閣,皇上自己卻從未進去過,今日怎得想著去那暖櫻亭了?……
正想得入迷,隻聽元洄一句:“德公公,不知皇上是何旨意?”打斷了思路,立刻恭敬回道:“請王爺隨奴才前往暖櫻亭等候聖駕。”
“有勞德公公帶路。”
“王爺客氣了,這些本就是奴才的本分。王爺這邊請。”
一路漫步到了坤和宮,進了坤和門,繞過正宮,便到了著名的“北江南”——坤和花園,走過小橋流水,路過櫻花滿園,就到了位於小丘之上的暖櫻亭下。
“請王爺自行上去吧,奴才這便回去傳話。”語畢,德公公行禮欲離開,隻聽跟著元平王同來的小廝喚常青的歎道:“櫻兒姑娘住得如此好居所,竟也舍得離開,最後不還是去了?她還這麼年輕,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