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生活她並不擔心,隱姓埋名悄悄買下的田莊裏,土地的產出就足夠母親嚼用的了,更何況還有她苦心經營多年的作坊!這個田莊在距離郢都十三天路程的東部邊境之外三不管的地帶,就連舅舅等人都不知道確切地方!唯一知道的人便是墩子和菊葉!
想到那個手拿長劍的貴氣少年,玲瓏心裏一緊,萬一墩子或者菊葉被捉之後招供了怎麼辦呢?也不知他們二人是死是活?華國皇帝會窮追不舍到國境之外的田莊去嗎?萬一引起齊國和梁國的猜疑豈不是舍本逐末?這樣想著,玲瓏稍稍心安。
在她想辦法逃出去之前,母親那裏隻能祈求上天保佑了!其實就她自己而言,在這明珠樓待上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然後再伺機逃回田莊,反倒是比較穩妥的出路!可是一想到母親還是可能會身處險境,玲瓏心急如焚。
正這般想著,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口洋洋站著那個豔光四射的女人,不是青鳶**兒是誰?
“喲!看不出來,你倒是個沉得住氣的!”青鳶張揚地開口說笑起來,她要在氣勢上把這個強自鎮定的小娘壓倒。
玲瓏瞧她一眼,隻管穩穩坐著,不發隻言片語。
青鳶並不介意,這總比那些尋死覓活的要清靜些,省得惹出一身燥煩氣息。“嗬嗬……”一串嬌脆笑聲,青鳶盈盈地在屋子正中丫鬟剛剛放好的羅漢椅上坐下,氣定神閑地說道,“不肯說話,就聽我說吧!我這明珠樓你既進來了,便不要想著再能出去,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雖是在嬌笑,這幾句話卻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便似那毒蛇吐信,讓人遍體生寒!誰知玲瓏仍然隻是又瞧了她一眼,還是不說話,不過,神情略有思考之色。
青鳶心裏反而沒底,幹脆慢悠悠地將該說的都先說出來,看這個小娘怎麼反應?
“我聽你說話聲音還算動聽,打今兒個起,你就叫黃鶯兒!以前的事情就都忘了吧!你要是識相,我青鳶少不得親自調教你,不用多久,你就能成為這郢都最紅的紅倌人!若是不識相!哼哼……”青鳶斜覷著那張倔強的小臉,從牙縫裏蹦出一句狠話,“我就自認倒黴,當是賠了四十兩,直接把你賣到漢水河邊的妓竂裏去!在張麻婆手底下,沒有一個女人能活過一年!”
話說完了,青鳶放電一般的雙眼瞪著側身而坐的這個兀自鎮定的小娘,見她還是不說話,登時火氣便上來了。青鳶眉頭一簇,露出了中間的川字紋,眼中登時露出一股狠戾之氣,正要大喝一聲,發作起來,卻見這個小娘站起身來,轉過臉來直視著自己。
那目光清澈明淨,卻好似一把火苗,把青鳶燙得心底一痛,某種遙遠的青蔥歲月時的感覺被喚醒了。
青鳶下意識地搖搖頭,擺脫那種不合時宜的錯覺,瞪著麵前這個小娘,橫聲問道,“你待如何?是留在我這明珠樓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去張麻婆手下過著生不如死的豬狗日子?”
玲瓏看她表現至今,還是沒有脫出一個她能想象到的**的範疇,心下稍安,平靜地問道,“你這明珠樓可以賣藝不賣身嗎?”
啊?青鳶一愣,張大了眼,還有塗得火紅的嘴,一時失態了,回不過神來!
哪有這麼好說話的小娘?竟似比自己當年決定靠出賣色相維持金山銀山的生活,態度還要來得更加幹脆!
青鳶猛地意識到,自己暴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蠢態,立即恢複了顏色,連連急喘了兩口氣,定下神來。
嗬嗬……一串嬌笑過後,青鳶恢複了素有的鎮定,揚著眉喜滋滋地說道,“我說鶯兒姑娘啊,看你說的,把我們明珠樓想成什麼地方了?咱們樓裏的姑娘個個色藝雙絕,都是寶貝似的看著自己的貞潔呢!素來前麵幾年一般至少要混到一等姑娘,甚至是頭牌的身價,才會開始考慮出路。到了那等時候,除非王孫顯貴家的公子開口,出得起大把的**銀子,乃至贖身銀子,還得姑娘你情我願,這種事情才可能發生呢!”
一聽青鳶的解釋,玲瓏登時放下心來。用不了多長時間,自己一定能夠想方設法離開這裏!
“好吧!我答應你!”玲瓏鄭重地點了點頭。青鳶再次遭遇一次震驚,登時下巴掉落一般,張著嘴瞪著玲瓏半天說不出話來。
“既是……黃鶯兒姑娘這般通情達理,那……我們明兒個就開始訓練日程……今兒個,你就還先歇著吧。”青鳶結結巴巴地說完,做夢一般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離開了繡樓。走在路上時,一直凝思不語的青鳶突然對身邊跟著的心腹嬤嬤低聲吩咐道,“讓人仔細盯著這個黃鶯兒,謹防有詐!別讓她尋著空子跑了!”
嬤嬤連忙應聲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