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青帝山!”
左夜腦海靈光乍現,‘無師自通’般地脫口而出。
盡管他能叫出名字,但左夜不知道青帝山意味著什麼,隻是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來過這裏,在這片花海的彼岸住了很久很久。
每每這個時候,左夜就恍如變了個人,一個渡過了無盡歲月時光,走過世間每個角落,最後煢煢獨立在諸天之巔,蕭索孤獨。或許這就是世人所羨慕的永生,是凡人求仙問道,曆經億萬天劫而不可得的無上。
然而,對他而言,歲月是世間最大的劫數,而他的宿命注定了的,唯有孤獨。
眼前這無垠無際的花海似恒世永存,亦如那份不可磨滅的悲慟,讓左夜不知那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誰。
“有一天你回來這裏,記得我會在花海裏留下了一枝海棠。若是我不在了,也會有它陪著你。”
逆風襲來,花瓣如雨,一聲柔喃呢語,似伊人對著天空的留言,哪怕在天極的盡頭還是沒等到那個魂牽夢繞的身影,可她是心滿意足地闔上了明眸,在那棵亙古不滅的花海世樹下長眠。
站在花雨裏,左夜心神彷徨,嘴唇抖動,渾然不覺說道:“我找了好久,可還是找不見那枝海棠。而對你,我卻是越發的想念了。”
在花海中,左夜體內意誌倏然蘇醒,借著他的軀體說完這番話,但轉而那道意誌就被本尊壓製。輕籲一口氣,左夜排解掉心中的陰翳,對他而言不管那是不是他的記憶,他的經曆都已經不重要了,至少他無法回頭,哪怕踽踽獨行也隻能踏步遠方。
花雨紛揚,左夜隻身前行,尋找出去的道路。而就在他四下求索的時候,紛飛的花雨不知何時變成了萬千彩蝶翩躚飛舞盤旋,而渺渺花海也似換了一片天地,不再是畫裏勾勒出的水墨仙境,這裏充滿了勃勃生機,萬物有生,盎然萌發,精靈如螢火般在天地間遊蕩,宛如倒掛的星河,璀璨靈動。
斑斕的彩蝶旋繞著左夜,像是要指引他去往哪裏。左夜也是從善如流,跟著這些彩蝶橫穿花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見遠方一道華光閃爍,似溪水裏的粼粼波光,柔然卻是能洗盡人世的鉛華。
就見萬千彩蝶在那道光芒的上空盤旋不休,灑落萬彩磷光。左夜信步而往,來到近前才發現那道光芒居然是伏隱在一塊古舊的石板上。
石板雖然古舊,卻是一塵不染,甚至他還能清晰見到歲月在它上麵留下的痕跡,一道道歲月流逝的印記就是一道道無上的法則神鏈,揭示著世間最玄奧繁複的歲月大道。
而那抹光芒就在伏在石板的中央,道紋交彙之地,吞吐天地,煉化道痕。而在萬蝶引來之時,光芒突然暴漲億萬丈高,轟震蒼穹,一尊至神至聖的虛影全身籠罩著神秘,擎天鎮地震撼降臨,其威勢宛如一柄神劍貫穿諸天,猶如萬古神王,隻手可覆日月,一腳可鎮幽冥,背後一雙神翼微顫,便是呼嘯萬宇,崩裂宙空。受到虛影意誌影響,時空逆轉似有回到了當年它君臨天下的歲月,每當妖神出行,無敵之威席卷八荒十方,縱然是神明也要避讓,無數萬族妖靈敬畏朝拜。
“胃口倒是不小啊!”
無視搖撼天威的虛影,左夜撩撥眼皮,運轉道神片刻就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那抹光芒雖然奪目,實則是一隻蛹吞吐靈氣激發的異象。而這隻蛹就是眼前這道虛影的本相,或許在無數歲月以前,它還是那個掌執萬古的不朽妖神,卻因覬覦石板中的無上大道,所以坐鎮道眼,妄想憑此參悟歲月大道,煉化道紋成就無上,可惜這塊石板來曆古老不凡,銘刻其上的歲月大道又豈是那般容易透徹的,還沒等妖神煉化道紋,石板上的無量道紋就反客為主,灌注到它體內,想要將其反噬煉化。
妖神到底不愧是不朽存在,遭遇反噬它便以萬古道行強勢鎮壓,石板上的道紋縱然無上,但也奈何不得對方。反之,妖神以無敵鎮壓,一時也煉化不掉道紋,兩相之下,唯有彼此消磨,石板上的道紋在無盡的歲月被妖神一點點煉化,而受到歲月道化,妖神從萬世不朽退化成了最原始的蛹態。
如今左夜的出現無意中將這個永恒不變的平衡打破,妖神之威如狂瀾洪流,轟擊冥冥萬道,攪動萬世風雲,而古舊石板亦是不甘示弱,爆發萬縷仙光,鬥轉乾坤造化,其上的歲月道紋幻化成無數蝌蚪,在石板上來回遊蕩,浮潛不定。
異象紛呈,縱然是天道都悸動不已,而左夜依舊我行我素,雲淡風起,萬道千法還未近身,就被消磨殆盡。
在這裏還真沒有什麼存在能夠威脅到他,哪怕對方凶勢滔天,是萬古妖神所化,他亦不為所動。這也是一種莫名的直感,仿若在青帝山,他就是大道的主宰,就算他一點法力也沒有,他仍是這片天地無上唯一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