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朝氣喧鬧的人族修士的庇護之所,而今荒涼,杳無人跡,雲煙起伏間,似有陰影幢幢潛隱當中。
自那一戰後,已經過去四天,左夜始終打坐療傷。全身魔氣滾動,如怒浪咆哮,驚濤拍岸,回蕩間鳴雷轟響。可饒是他道法高深,也奈何不得魔恨詛咒絲毫,這股力量紮根了一般,任你風吹雨打,狂瀾波風,詛咒之力隻會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滲入骨髓。
左夜幾乎是將現今能施展的手段都用了一遍,可收效甚微。
睜開雙眼,輕吐一口濁息。分明大難臨頭,卻不見他有絲毫的慌亂。他不信這是無解之招,就算這是異域之術也終有法道之下的紕漏破綻。
道神境上境中,三千雲身共推演算,相信隻要時間足夠,他必能將其中道法核心破解出來。
“唯獨缺的就是時間啊!”
左夜苦笑一聲,雖然海波圖沒說,但他還是能感知出來,魔恨之招打入體內七日,詛咒之力就會徹底爆發,到時候自己隻有殞命一途。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雖然左夜算計了眾人,但海波圖能在無聲息下反將自己一軍,若不是自己忽而察覺對方繞了一圈還是避重就輕,閃掉了虛空遺址的部分,因此起了警惕,說不得海波圖真會得手,而自己也會身中魔恨之招而當場暴斃。
古語有言:老而不死是為賊。
凡人壽數不過百年,可那些人老成精的智者哪怕是修者都不會輕易小覷,因為那些都是老謀深算的‘老賊’,說不得什麼時候,你就被算入彀中,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界。
不要以為這是危言聳聽,諸天萬界之內從不乏這樣的故事,一介凡人統治修真國度百萬裏山河,禦下強人修士數不勝數,他們靠的不是絕然的武力,而是一顆善於謀算的七竅玲瓏心。
而修士之中亦是不缺乏這樣的存在。凡人匆匆百年,修士突破至天人境界,少說也有近五百年的壽元,漫漫歲月之下,積累而來的閱曆滄桑就絕不是凡人所能堪比的,隻可惜修行之人多看重自身實力。修真界的鐵則之一就是實力為尊,以強者為尊。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明明修至丹涅之尊,道法無雙,戰力驚天,偏偏躲不過有心人的幾分算計,可悲、可憐、可笑。
而海波圖那天的表現又讓左夜心頭警鍾長鳴,看起來能修煉到如此高深境界的強者又怎會是傻子呢?
念至此,左夜忽然想起母親當年的一聲教導:這世間傻子太多,但我們不能輕易嘲笑他們,因為你不知道,自己嘲笑的到底是哪個傻子。
嘲笑的結局說不得就是自己鬧了笑話,成了那個被傻子嘲笑的傻子。
“娘——”左夜輕呼一聲,母親的音容猶在眼前,他平素從不敢觸及心底最深的一塊,因為那裏有著他最珍貴的回憶,也是他最深的痛。
“大師兄這裏怎麼成了這樣?”
“噓!噤聲!”
左夜走神的時候,一道柔弱的聲音傳入耳中,隨後就被另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
轉而四下俱寂,聞針可落。
左夜雖然閉關,但仍有識念附在骷髏鬼身上,此刻有人已經闖入避獸區,可方圓百丈的骷髏鬼絲毫未覺。對方遁速極快,從聲音傳出到現在不過幾息功夫,他們竟然如穿花蝴蝶般闖入避獸區腹地,和左夜的位置相去不遠。
一道似有似無的識念掃蕩過來,看來對方不知道避獸區發生的事,此時正小心查探。左夜觀這道識念力量,渾然綿延,凝練如真,運使識念滲透如意圓滿,潛入無聲,若是換做旁人,轉瞬就已暴露。
隻可惜左夜識念力量乃是天人巔峰,這道識念力量雖然不弱,可論起潛藏隱匿,哪怕躲掉海波圖那樣的強者查探,他亦有十足信心。
那道識念不過剛碰到左夜禦防的邊緣,就如耗子見貓般緊忙撤去。而遠處真氣鼓蕩,一股不易察覺的法力波動引而不發,而左夜敏銳覺察到對方針對的就是自己這邊。
“被發現了?”
左夜訝然,那人的識念根本就沒碰到他,不過是沿著識念禦防的邊緣擦過,怎麼就發現了自己。
盡管也有可能是對方的虛張聲勢,不過左夜忽然對這兩個人起了興趣。
沒錯,潛入避獸區的正是兩個年輕修士。從他們踏進避獸區的時候,左夜的識念就一直鎖定著他們。原以為對方是異度魔族派來的探子,沒想到居然是兩個人族。
其實更讓左夜感興趣的是他們兩人如何在骷髏鬼的嚴防封鎖下闖進來的。